天上云层密布,地上尘土滚滚。今日不见阳光,能见度更低,仿佛天昏地暗。
伊阙山北面的平原上,简直就像沸腾了一样,不计其数的人马,都聚集在了同一片地方。“隆隆”的马蹄声几乎从未断绝,宛若平地生雷。
北面的崤山余脉、南面的熊耳山伊阙山,山影重重,正静静地见证着、这场魏国内部的大厮杀。
但司马懿没有看到任何意外,这战场根本没有什么战略可言,完全就是在硬拼。
而且今日的境况,比昨日更差
交战的洛阳军各处方阵很容易溃散,溃散撤到后面之后、半天也没法重新聚阵。大阵后面乱糟糟的人群越来越多,看上去就像是在赶集似的。
还不到中午,洛阳军大阵因为维持不住正面,竟然从北侧开始向东收缩、形成了弧形的布局。这种已经类似圆阵一部分的布置,完全落入了防御的形势。
叛军也在局部进攻上采用了更激进的攻势,前线逼得很近,后续人马紧随其后,一层层向前施压。
如此战法,战斗间隔会更短。前面打完,后面很快就能跟上去了。
平原上的千军万马,仿佛化为了一大片海浪,正在向司马懿的脖颈、口鼻逐渐蔓延,叫他有一种无法呼吸的感觉。又像是一把刀正在向他慢慢砍来,躲不掉、动不了,简直是在等死
叛军大将就像一个蠢材一样,没有招数,没有计策,就这么用笨法子,想把司马懿逼死。
司马懿心里五味杂陈,随着时间的推移,绝望正在一点点地累积。他几乎屏住了呼吸,就等着某一刻的到来了。
那一刻,比司马懿想像得还要快。
洛阳军的圆弧阵北侧,有一片地方黑烟滚滚,一些马车、床弩被浇上了桐油,燃起了一团团大火。黑烟与尘土混在一起,在风中翻滚,简直是乌烟瘴气。
那是被击溃了前部的洛阳军、丢下的重兵器,被勤王军将士给烧了。叛军还有时间去烧东西,显然已经打开了一个缺口。
忽然之间,始料未及的事发生了,缺口后面的洛阳军一面军旗,猛地倒了
但这种事又好像不是意外,迟早的事而已。
司马懿看不清远处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甚至怀疑那个己方武将、似乎刚刚是被自己人捅死的多个方阵顷刻间开始混乱,如同是土崩瓦解。
“杀杀阿”那个方向的呐喊声,声音之大、立刻冠绝全场,只有轰鸣的马蹄声才渐渐把喊声掩盖下去。司马懿隐约已经看到了叛军的骑兵在冲锋,无数马兵拿着一种非常长的长矛,撒欢似的在向前奔跑。
洛阳军大阵即将被击穿,北面的那一大片人马、会面临着敌军的分割包围。以洛阳中军此时的士气,溃败了一片,整个大阵必定维持不住。
“隆隆隆”天边隐约传来了沉闷的雷声。司马懿感觉自己有点糊涂了,一时间竟然分不清,究竟是雷声、还是万马奔腾的轰鸣。
“唉”司马懿仰头长叹了一声。
这时他才发现,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落零星的雨点了。春雨在此刻十分冰凉,直接滴落在他的长脸上,他终于被激起了些许皮肤的感觉。
司马懿忽然觉得自己这些日子在做梦一般,刚刚才清醒。
自从对付完曹爽之后,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好像什么也没做,又好像整天都在思虑。也许该懊悔,但究竟是哪里没做对也许是许昌之役,不该让司马师带兵固守。
但当时又怎么可能直接放弃许昌,把叛军放到洛阳附近来而且谁能料到,许昌几万人防守,竟然守不住
如果许昌守住了,时间拖延下去,司马懿是极可能赢的。
不过此时他才忽然想到,如果对方完全没有攻打许昌的法门,去攻打许昌完全是不合理的决定一个能抓住短暂时机的狗东西,怎么可能犯如此简单的错误
司马懿顿时醒悟,自己唯一的错误、可能是把秦亮当傻子了。
不过司马懿确实是在把很多人当傻子玩弄,他也想这么玩弄王凌的。现在觉得别人不是傻子,好像已经晚了。
私兵部将的声音道:“太傅,恐怕大事不好,快走罢”
司马懿无言以对,更没有动弹,只是仰头看着风起云涌的天空。他睁着眼睛,看见雨点像利箭似的迎面飞来。文網
“走哪里去”司马懿终于随口问了一声。
他脸上凝重的神情已经消失不见,悲苦的眼神里、竟然有一丝莫名的轻松。因为此时此刻,无论再思虑什么、确实都没有用了。他整个人仿佛被掏空了魂魄一样。
部将的声音道:“太傅先回洛阳罢”
司马懿没吭声,忽然发觉手在颤抖,便急忙用力伸手抓住。身体也不太灵活了,忽然一歪从马背上倾斜下去。身边的将士们急忙托住他的身体,将其慢慢放了下来。
他扶住旁边的人,总算是站住了脚。
就在这时,稀疏的雨点之中,司马师带着几个人从东南边骑马飞奔而来。
师翻身下马,拱手也说出了同样的建议:“阿父,先走罢。”
“唉”司马懿叹出第二声,依旧仰头看着天,“为何会如此我河内司马氏,就这样吗”
他的心里充斥着一股恨意,不仅恨敌人,更狠苍天
这时,儿子司马师沉声劝道:“阿父举世之英雄、德高望重之人,岂能当着这么多将士的面受辱尤其是在一个竖子面前受辱”
司马懿听到这里,很快就从刚才放下一切般的心境中、回过神来。他点头道:“回洛阳。”
于是他便扶住马背,作势要上马。司马师与将士们急忙上去扶着,终于把他扶上了马背。
没一会,卫瓘等文武也向这边寻了过来。于是众人一起骑马先向东北方向、往伊水那边走,一会找到阳渠,便能沿着阳渠西行、走洛水浮桥回去。
左侧的巨大的人马嘈杂声依旧,但司马懿没有再回头看哪怕一眼。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