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淑放在屋子里的东西,准备随后再派人回来取。她与小宫女什么都没收拾、换了身装束就出来了,免得陛下久等。
她们都把头发束成了发髻、用布巾缠住固定,衣服仍是妇人样式的深衣。不过深衣是直裾,布是没有花纹的麻料。
而妇人们平常喜欢穿的曲裾深衣、下襟是层层环绕曲线优美的裙子,布料也更爱用轻軟的丝绸,并有花纹装饰;相比之下,潘淑此时的打扮十分简洁清雅。因为刚才陛下也说了嘛,要去军营那种地方。
果然两人走到上房会合之时,秦亮看了一眼、便下意识地轻轻点了一下头,眼睛里似有认可之意。
一起走出庭院门楼,带剑的吴心在外面等着,几个人便往前厅庭院那边走。秦亮个子高、腿长,他只是随意地步行,潘淑等就得快走才跟得上了。没一会秦亮回头看了一眼,脚步随即明显放缓了下来。小小的举动,竟让潘淑觉得心里一暖。
他好像是个挺心细的人。或许男女之别、并非粗细不同,只是彼此容易细致留意的地方不太一样而已。
走近随驾的队伍,只见一辆朴素的马车、一队骑兵,连仪仗也没有。不过潘淑很快意识到,看陛下的装束、便知他并非以天子仪驾出行。
四人同车,秦亮独自坐在一侧。或因几个人之中、并非所有人都相互熟悉,所以稍显拘谨。一路上秦亮规规矩矩地乘车,不时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两句话。大多时候,耳边只有“叽咕”的木轮声音、车厢里木头摇晃碰撞的噪音;以及车帘外传来的些许风声,好像只因马车行驶才有的风。
队伍出城的时候慢了下来,秦亮说是“广莫门”。人马出城之后便往西走,又行驶了许久,马车停了下来,外面一阵嘈杂。
先前在路上,车窗垂着帘子、木门也关着。此时推开马车尾门,明亮的光线刺眼、顿时便让潘淑眯起了眼睛。
待秦亮下车之后,潘淑也戴上帷帽下来了。虽然眼前隔着一层薄纱,但她也能察觉到、太阳竟然出来了风中夹杂着些许尘土、但吹在她稍显粗厚的麻布直裾上,感觉一阵凉爽。
明明一早还是阴天,景色一片黯淡,空中一点风也没有、有点闷热,潘淑还以为今天会下雨。没想到起了一阵风,此时太阳竟已从云层里露出了头
周遭一片明亮,千金渠流过开阔平坦的阅武场、水面闪着鳞片似的的碎光,南边到处都是人,一片军营房屋映入眼帘。髙耸的百尺楼仿佛直入半空,远处的稀疏楼台也隐约可见。
风声夹杂着人声嘈杂,潘淑不觉得聒噪,却有一种热闹的人气。什么苦闷、寂寥、害怕,仿佛都一扫而空了,朗朗乾坤之下,她的心胸也感觉豁然开阔
“陛下”“仆等恭贺陛下”许多声音之中,偶尔能听清楚一些人的话语。只见向前面的人群里,不仅有迎接的武将官员,许多普通士卒也向皇帝抱拳招呼。
潘淑即便是妇人,也能从人们的神情、气氛之中感受到,晋军的气象与吴军大不相同。兴许以前的魏军也不是这幅样子,潘淑早年在建业便听说了、魏国对军民的压搾不输东吴
秦亮面对众人颔首,应该要在这里说几句话。潘淑立刻留心着听,因为她知道秦亮字写得很好、而且颇有文才。
然而秦亮的话、顿时让潘淑十分意外诧异
他别的什么都没说,开口就当众直白地说道:“上下同庆,洛阳、当魏小钱十株。除中军之外的各地中外军、兵屯,发同等价值的绢、布。自武初元年起,全国凡中外军、兵屯将士,担任戍守或出征的当年,田税一律减半;并免除家眷徭役,包括父母、妻、子女、未成婚的弟弟妹妹。”
在场的众人随之欢呼,人们的声音又是一片喧哗:“陛下待仆等宽厚阿。”“皇帝仁德”
秦亮抬起手道:“我已诏令兵曹尚书实办,并有度支曹、少府、大司农协助,中军将士的钱,于七月间应能发放完毕。”
他大声说罢,便转头与两个将军小声交谈,径直转身走了。潘淑等人都跟着向西南步行,朝百尺楼那边的一处房屋走去。
在秦亮身边的将军一边走一边说道:“听说皇宫正在大量遣散宫女,陛下如此节俭,臣等心中有愧阿。”秦亮却道:“宫城里人太多也没什么用,不如让她们去嫁人。若非怕闹鬼,便是几千人也用不上。”身边的人顿时一阵哄笑。
潘淑第一次见到秦亮时、他便是权倾朝野的大将军,鲜衣华服,长得高大俊朗。从容洒脱的气度、脸上隐约的傲气,让潘淑一向感觉秦亮有贵气。但忽然之间,潘淑倒觉得他有一种莫名的熟悉亲切感大概因为潘淑出身小门小户,对于财物的态度、竟与秦亮挺相似;倒不是小气,而是会下意识抗拒浪费,希望每一株钱都有作用。有过拮据窘迫经历的人,大概便容易是这种态度罢。
一行人来到一处大院子的署房,秦亮走到上位的几筵间入座,转头对潘淑道:“旁边还有个房间,卿等到里面歇息等我,我大概在这里呆半个多时辰。”
吴心仍在秦亮身边,潘淑与小宫女屈膝应“喏”,乖巧地来到了隔壁房屋。
很快便陆续有武将、文官打扮的人来署房了,军吏。但来人也有一些五大三粗满脸彪悍,他们都毫不犹豫地在署房里跪拜,行稽首再拜之礼,以确立君臣关系。
潘淑透过房门默默探视那里的景象,不经意间倒想起了往事。当年在羡溪那边、把吴大帝吓得酒杯倾覆的魏军悍将,又在建业对岸大张旗鼓耀武扬威、让整个建业都人心惶惶的将士,恐怕就包括眼下这些人罢
那时的魏军隔着渺茫的大江、离得很远,如今竟已在眼前眼前这些人却对秦亮恭敬有礼、一副心服口服的模样,而秦亮则端坐在上位,坦然受之。潘淑忍不住悄悄张望,隔着门多看了几眼秦亮的侧脸。
不过没一会,署房里的人们便说起话来,大概说得都是一些枯燥的话题。潘淑听了一会,不太听得懂,毕竟她也不了解晋军的各项用度等事。
她便与小宫女呆在屋子里无所事事。回顾周围,十分简陋,墙壁也是躶露的夯土、隔壁的署房也好不了多少。她有时会在草地上跪坐,与小宫女低声闲聊几句,有时便在方寸之地踱步,偶尔往门外看两眼、瞧瞧秦亮在做什么。
确实有点无聊,但是莫名地感觉还挺好。此情与前几天、在相国府内宅小庭院里的寂寥是完全不同的相比漫无目的的漫长白天过后、夜晚也并不让人期待,此时潘淑的等待,却有期许与目的。何况秦亮就在隔壁,等他做完事、还有别的去处。
许久之后,隔壁安静了下来。潘淑又踱步到木门正对的地方,故作不经意地往门外看。
但其实她没必要这样小心,因为秦亮一副专心的样子、显然是心无旁笃。他正跪坐在木案后面、拿着毛笔书写着什么,不时停笔在半空、皱眉沉思,不时笔耕不辍下笔轻快。
潘淑看得有点出神,简陋的陈设、在她眼里也仿佛是一种古朴典雅,空气中似有若无的墨味、也变成了清香别致的气息。那清香不像花香,正是大丈夫质朴的气味,清雅而沉着。
兴许还是因为秦亮的模样不错,所以才很容易让潘淑联想到一些风雅的意境。况且他即便不在华贵的宫殿里,也是天子身份,从容的举手投足之间,书的是军国大事、写的是天下兴衰潘淑心里不禁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直觉,很美好、很亮堂。
宛若窗外的阳光,正洒落在这片广阔而古老的大地上。
这时又有人进来拜见,署房里传来了一阵说话声。潘淑亦回过神来,忽然发觉小宫女也在旁边、正跟着自己一起看着门外。
小宫女转过头,两人对视了一眼,潘淑便转身走向筵席。小宫女跟过来,靠近小声说道:“要不是妾亲耳听闻,都不相信大王皇帝是那种人,平常看起来不像是坏人呀。”连不识字的小宫女、大概也感受到了大晋皇帝的气息。
潘淑无奈地白了小宫女一眼,实在无从解释。阿珞进太初宫时的年纪太小,所以才什么都不懂;否则她到现在十几岁了,应该多少是明白了,因为市井乡野之间常有婬嬉之语。
不知过了多久,隔壁署房的吴心过来叫她们了。时间挺好过的,潘淑原以为只有半个时辰左右;但等她走到室外,偶然间看到云层间太阳亮光的位置,这才发现太阳距离当空的位置、已然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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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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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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