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涛从大将军营帐出来后,内心满是火气,回到自己的营帐中也是难以安分养伤便拉着自己的手下去伤者营帐点卯
伤者区内大概有几十个营帐,军医们根据伤病的不同类型分类安置伤兵。闻涛略过了那些重伤营帐,选了一个血腥气不太浓的营帐,大步进入当他看到躺在病床上的人基本没有伤,立马火冒三丈
“你们这群孬种废物都给我起来”
此营帐收容的正是患有创伤畏惧症的伤者
“他人抛头颅洒热血你们倒好躺在这里偷懒享乐”闻涛将患者们一一拉下床开始责骂“都给我起来一群鼠辈多给你们一份口粮都嫌浪费别装死都给我起来”见有些人仍旧躺尸一般一动不动,他更来火“死猪不怕开水烫是罢”说着,他拿过手下的配剑当棍棒使开始责打那些丢了魂的伤兵
内心依然没有平复的伤兵被闻涛这般对待,残留的恐惧与害怕变得更加浓烈有些人受不住开始嘶嚎开始痛哭更有甚者开始撞帐篷内的支撑柱或者索性抽出闻涛手中的剑柄准备自刎
“将军快住手”来视察的军医们远远听到响动,心道不好,赶紧进来阻拦
“废物一群废物”闻涛夺下配剑,用剑柄狠狠打在那个要自刎的小兵身上
“将军呀别打了您还有伤呢不宜动火呀”军医们三三两两拉扯着闻涛
“这点伤算不得什么都松开他们就是欠教训大敌当前躲在这里偷生看我不打断他们的腿让他们也尝尝那些奋战者的痛楚”
“哎呀将军呀他们已经神志不清打骂只会加重病情”
“让开都让开”闻涛不止不休地咆哮着满肚子的火气没处撒
“快快去请示白将军”
一位军医刚跑出营帐就见到前来视察的安抚使赶紧上前求助
“什么”言漠一听是闻涛挑事,大步越前来到营帐中“住手闻将军”
闻涛一见言漠,火气更大:“住手末将管教小兵,难道安抚使也要过问吗”
“你要管教小兵,我自然没有意见但是这些都是伤患不容你这般对待”言漠严厉道
“伤患”闻涛好笑道,“他们身上哪里有伤不过都是和你一样懦弱无能”
“闻将军”一位军医实在看不下去,微露怒意道,“若不是安抚使相救于你你的伤怕是要严重好几倍呀安抚使不仅救了你,还救了很多将士这些伤患是心里有伤,心智暂时不全让他们上战场,莫说增强战力恐拖我军后腿”
“闭嘴”闻涛一声怒吼“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闻将军”言漠冷声道,“没人愿意打仗他们也是被迫来了北线见到同伴被杀,他们也很无力所受之苦并不比我们少你又何苦咄咄逼人”
“哼强词夺理”闻涛才懒得听那些大道理,举起剑柄就是狠狠一击
铛的一声言漠出剑阻止反手用剑身一打对方的胸膛
“呃”闻涛微有吃痛护住胸口后退凶狠地盯着对方
苍泣的剑身比黑铁剑窄,言漠动作精准,那一剑避开了对方胸膛上的伤
对上言漠,闻涛并无十全的胜算把握,他依然狠狠盯着对方,收了架势道:“安抚使无权带兵,而他们都得听我的”接着他对众伤患喊道,“只要身上没有伤下次开战,都给我上场这是军令”说完,他走动带风越过言漠身边往外去
“”言漠斜睨身后,冷冷虚看走出去的身影,她知道自己无权安排兵力,心中虽有不甘,也只能忍气吞声
“我不要我不要”一个伤患听到要上战场,顿时陷入崩溃,喃喃自语起来,“我不要杏子哥死了兔仔也死了范哥没了双腿以后都不会站了我不要我不要”说着说着他开始疯狂撕扯自己的头发不停地撞着地面
“小兄弟”言漠不得不弯腰安抚对方,正好膈应到固定肋骨的银板,她只是微微蹙了下眉,赶紧阻止小兵的疯狂行为“快停下小兄弟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们上战场的快停下”
军医们三两上前,帮助言漠一起安抚小兵因为一人发狂,周边的数人也跟着发狂一时间,军医们陷入手忙脚乱赶紧将发病的伤兵安置到床上,有的甚至还要绑住手脚以防自伤
伤者区内另一营帐中,岚伯一个惊醒起身,四下张望,发现自己在军营中想起昏迷前见到小玉公子的倒地情景,他赶紧三两下爬起来,准备寻人去刚出营帐门就被小兵拦下
“我是益安王府的人请兵大人通报一声”岚伯捂住伤口正色道
守门兵一听是王爷的人,自然多了几分恭敬,行礼道:“老伯稍等,待我等通报”
话还没说完就听一人刺耳的声音响起
“益安王府的人”路径此营帐的闻涛斜眼看着岚伯,见对方一脸风尘,又是一身普通衣袍,刚才没撒完的气又上来了他对着小兵摆摆手示意退下,自己来到岚伯跟前,居高临下地盯着对方
“是的小的是益安王府的管家”岚伯明显感觉到对方隐隐散发的敌意,欠身恢复仆从的模样,顺目道,“小的担心王爷与王妃特来莽州”
“哼”未等对方说完,闻涛轻哼一声,“我怎么没听益安王说起过”接着他二话不说,立马下令,“来路不明很可能是北朔的细作来人,将此人绑起来严刑拷打”
“”守门兵没有立马行动,迟疑着不知该怎么办
“本将军的话,你们听不到吗”闻涛一声历喝
“”听及此,守门兵不敢再多想,赶紧架着岚伯准备带去审讯帐篷闻涛一脸鄙夷神情,跟在其后,准备好好拿对方发发火气
“”岚伯听出了闻涛语气中的不屑与刁难,为了不给王爷与王妃添堵,他正犯愁该如何脱困才好
“住手”一个小少年的声音从营帐群中响起
玉凌州快速换腿来到闻涛面前:“他是我的人闻将军您别动他”
“小玉公子”闻涛见到对方微有惊喜,不过转瞬即逝,“你活着便好此人甚是可疑交给闻叔叔就好你好好休息去罢”
“不行”玉凌州掸下守兵的手,挡在岚伯身前,一脸坚毅
“小玉公子你没事罢”岚伯不甚在意眼前的情况,更在意小少年的身体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许你动他”玉凌州没有回答岚伯的问话,依然坚决地对上闻涛
“你还是孩子不懂人心险恶”闻涛一把拎起小少年的衣领将之移开另一手夺过手下的配剑就是重重一击
剑鞘的尖头虽然不锋利,但集中力道使出,也是很伤人的
岚伯的注意力都在小少年身上冷不防被剑鞘一击吃痛地向后倒去
“岚伯”玉凌州赶紧前往相扶
“将军莫怪”岚伯勉强起身,欠身道,“小的没有证物可以验明身份将军怀疑小的也在情理之中只是,还请劳烦将军通报一声,只要见了益安王,小的身份自然明了”
闻涛见对方低声下气,更来了兴致大步越前剑鞘一出直逼岚伯的心口
“”玉凌州一见闻叔叔杀气四溢赶紧张开身躯相护
不曾想闻涛丝毫没有收剑的意思
“”岚伯眼神一凌抓过小少年的后领一带抽出守兵的配剑内力加持横剑一挡瞬间一阵能量爆开震得他侧腹的伤口喷出血来
“”闻涛没想到区区一个王府管家,竟有如此好身手不服气的他后退一步扔了手中剑夺过一旁守兵的长矛跃起一击袭出
“”岚伯见势不妙赶紧推出怀中的小少年斜身滑步躲开了长矛迅捷变动的尖头伤口再次撕扯渗出更多的红血
“岚伯”玉凌州见此,担忧地大喊
但是闻涛越战越来劲几个翻身,加大长矛的破空力道直逼岚伯眉心
岚伯左手成掌抵住配剑的剑头宽边双手一抬挡下了长矛的尖头险险停在自己的额头前
“区区王府管事竟有这般武艺”闻涛斜声道,“必是细作”说完,他再次收回武器一跳而起准备给对方当头一棒
“呃”岚伯正准备侧身躲过不想伤口崩开得太严重腹部肌肉一软他硬是动不了了
“岚伯”玉凌州赶紧上前欲阻止可惜自己的腿不够长眼见就要来不及了
“呵”能得手伤人,闻涛很是得意
岚伯双眼凌厉,若真到了万不得已,他不得不使出自己的绝招集中内力于右手一起势准备侧甩手中的配剑
泣泣声响铛的一声苍泣将长矛射偏连带着一起插进冷硬的地面
接着一串银白绳索钉钉索索地飞去将转身欲逃脱的闻涛绑了个严严实实
“王妃”岚伯右手一松,放开了配剑,捂住伤口抬眼望去,见对方身姿挺拔,完好无损,终于放下了心
“岚伯”言漠赶紧大步越前,将对方扶起来不想对方见到自己太激动
“王妃您没事罢”岚伯一时来了气力,起身就是转着对方,前前后后打量硬是将言漠来回转了三圈
“岚伯,你冷静点啊”言漠一声吃痛是岚伯不小心碰到她手臂上的伤口
“哪里受伤了”岚伯紧张得不要不要的,扯着嗓门问道
“你再转下去我就要二度受伤了”言漠横着上眼皮,赶紧推开对方那不听使唤的粗手
“”岚伯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收手欠身道,“对不起,王妃,是属下僭越了”然后只听噗的一声他侧腹上的伤口直直喷出血浆源源不断他的双眼皮正在打架视野开始渐渐模糊
“岚伯”言漠与玉凌州同时扶住对方将之送进了军医营帐
“”闻涛不会剑气,无法松开绳索五变甲,又不想求言漠,只能生着闷气,让小兵给自己松绑
当然,他们也没有办法松开绳索五变甲就是了
须臾后,岚伯在军医的医治下沉沉睡去玉凌州守在床边
“”言漠却望着岚伯,心中凝思刚才她若是不出手,岚伯准备使出什么招式为何那个架势她觉得莫名熟悉如此想着,她投给岚伯的眼神更是五味杂陈,带有很深的探究想到寞雨哥哥的面具碎片,她不禁幻想会不会还有其他亲人或许在世思来想去,她又摇头否定觉得是自己期许太多那怎么可能呢狐狸和锦哥哥都一眼认出了自己若是亲人相见,又怎会认不出自己
“王妃姐姐王妃姐姐”玉凌州摇着言漠的衣摆,使劲叫唤了好一阵
“”言漠这才回神低头看向小少年,“”
“岚伯会死吗”玉凌州一路忍耐,终于把持不住,泪眼汪汪地问道
言漠捧起小少年微肉的小脸,垂眸凝望对方道:“放心吧岚伯不会有事的,谢谢你一路护送他至此”
听到谢谢两字,玉凌州终于扬起好看的眉眼:“王妃姐姐,你弄错了,是他一路护送我至此从凌州出来,我迷路了幸得遇到岚伯,给了我食物还给我换了身新衣遇到猛兽袭击莽州的时候,他为了保护我才受的伤呜呜呜”说着说着他再也忍不住,扑簌簌地流起眼泪来,“是他护了我一路呀”
“别哭了放心吧他不会有事的”言漠赶紧搂住对方安抚着
“我已经没了爹娘不想再看到岚伯也”
“不会的我向你保证”言漠打断对方道,“岚伯受的是皮外伤,虽然有些失血过多,好在医治及时修养一阵便能好等他好了,可不愿意看到你哭红了眼睛,伤心难过的模样”
“嗯”玉凌州吸吸鼻子,把头埋进言漠的怀中,缓解着担忧焦急的情绪
“对了”言漠犹豫着开口道,“弟弟你是谁为何来军营”
“嗯”玉凌州把脸露出来,看着对方道,“我是玉将军的独子,爹娘在凌州一役中殒没我叫玉凌州,大家喜欢叫我小玉公子”
言漠微有惊讶:“玉凌州就是那个凌州的凌州”
玉凌州:“嗯”
言漠:“小玉公子那我以后也叫你小玉公子吧”
玉凌州微绽笑颜道:“嗯王妃姐姐”
“”言漠觉得有些神奇,看着眼前的小少年,似乎心下就会莫名柔软几分,看到对方笑了,更是不自觉地也跟着笑起来然后她一把搂住对方想起当初她刚从莫家庄醒来时,大哥也是这般抱住自己的一股暖流从心河中流淌而出,扫荡了这几日沉积在胸口中的阴霾
“嗯”玉凌州被搂得蹭了蹭对方的衣襟,才勉强露出一张微红的小脸,恢复顺畅的呼吸
帐外,怒火中烧的闻涛折腾了好一会都没能松开绳索五变甲忽然身后惊现一人他警觉回头就听一阵钉钉索索的声音
“年轻人火气这么大干什么嘛”玛怛尊人用一指剑气将五变甲收了回来,恢复成盒子形状,拔起地上的苍泣,“回去好好养伤,战事还没结束呢,你在这浪费力气又是何苦嘛”说完他拿着东西,头也不回地兀自进入营帐
“”习武者谁人不知天幕派中的几位尊人,饶是闻涛这般看不惯言漠的人,也要卖尊人几分薄面是以,他揣着不甘,只好先作罢,回营养伤去了
另一边,安抚使营帐内,齐运和陆九准备好一应道具,将一袭白色男性舞服一层一层地给主子穿上纯白素色舞服没有过多的装饰,也没有繁复的花纹,是最简单的款式
“王爷,一切准备就绪”陆九给对方系好腰封,恭敬地递上一只纯白的面具道。
奇铭水袖一甩,拿过面具悠然戴上,遮去了好看而微微狭长的眉眼其侧上“生长”而出的一簇白色梅花在流光下簏簏簌簌,灵动万分
随着纯白身影缓缓抬头,奇铭掀起上眼睑,在面具的眉弓骨下露出幽邃而深远的目光在阴影中若隐若现
“走罢。”白衣男子好听的声音带着几分清冷,悠悠而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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