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之后,众人一起来到了湖心阁。
广平王望着平静的湖面,皱眉道:“李骑卫,你不会是想说,这湖里还有一具郭侍郎的尸体吧”
张守年急道:“小李,你快点解释一下啊”
李羽四顾看了一眼,见裴飞虎露出思索的表情,微笑道:“看来裴都尉已经明白了”
裴飞虎凝视着李羽,沉声道:“李骑卫,你的意思是说,公主殿下看到的那个郭侍郎,是假费立假冒的”
李羽点头道:“正是如此,他既然能假冒费立,为何就不能假冒郭侍郎呢”
程潜吃惊道:“这莫非湖中还真有一具尸体”
张守年怒道:“程队正,你就没有想过在湖中再打捞一遍吗”
程潜苦笑不语,宁国公主和花匠看到的都是郭披的尸体。
郭披尸体被捞出来后,谁能想到湖中还会有别的尸体
广平王一抬手:“来人,打捞湖心阁”
几十名侍卫立刻开始脱衣服。
李羽提醒道:“假费立的尸体绑着石头,肯定沉在湖底公主殿下,你还记得那名黑斗篷抛尸的位置吗”
宁国公主想了想,指着一条木廊道:“那人好像是站在那条木廊上,将尸体沉下去的”
噗通
裴飞虎脱下外衣,第一个跳入水中。
侍卫们也都跟着跳了下去,连程潜也脱衣入水。
李羽暗暗咋舌,现在是初冬,湖水冰冷彻骨,这些人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跳入冷水中。
古人的身体素质真没得说
过了没多久,裴飞虎的脑袋露出水面。
“找到了,果然还有一具尸体”
在众人合力之下,又一具尸体被打捞上了岸。
这具尸体泡了快三天,面容浮肿的厉害。
宁国公主只看了一眼,便跑到一边吐个稀里哗啦。
马仵作清理尸身后,裴飞虎脸色微变:“原来是他”
李羽问:“他是谁”
裴飞虎沉声道:“他手背有个老鼠纹身,我若是没猜错,他是通水十二寨的九当家,闭气鼠邯林。”
广平王点头道:“李骑卫果然有过人之能,找出了抛尸的真相,只不知杀死邯林的人又是谁”
李羽道:“自然是聂姑娘了”
聂子瑶脸色一白,咬牙道:“我只杀了郭披,并没有杀这个人”
李羽道:“我刚才不是说过吗杀郭披的人并不是你”
聂子瑶怔住了。
程潜怒道:“李骑卫,你找出抛尸的真相,确实了不起但聂姑娘已经承认杀死郭披了,你为何非要否认”
李羽目视着聂子瑶:“聂姑娘,你能否详细告诉大家,你到底是如何杀死郭侍郎的”
聂子瑶沉默了半晌,低着头道:
“也并没有多复杂,我知道两位殿下过来后,郭披会将侍卫都派去保护他们。所以那天晚上,直接便潜入他屋子”
李羽打断道:“当时是什么时候”
“我是亥时一刻与公主殿下分开的,然后回屋换了衣服。潜入郭披屋子时,应该是亥末吧。”
程潜盯着马仵作:“亥末时分,郭披不是已经死了吗”
马仵作没好气道:“我怎么知道”
裴飞虎托着下巴,沉吟道:“莫非聂姑娘动手的对象是尸体让她误以为自己杀了郭侍郎”
聂子瑶挑眉道:“不,他当时还活得好好的,我还和他说过话”
裴飞虎皱眉道:“你们说了什么”
聂子瑶答道:“进入郭披屋子后,我本打算悄悄过去,直接刺死他谁知他忽然醒过来,笑着问我来做甚么
我早就考虑过这种情况,脱了外衣,只说是来自荐枕席
那狗贼果然被骗,将我搂入怀里轻薄我趁机取出藏在后腰的匕首,一连刺了二十多刀,将他刺死了”
李羽笑道:“你杀的人真的是郭侍郎吗”
聂子瑶愣住了。
裴飞虎脸色一变,惊呼道:“聂姑娘杀的不会是假扮成郭侍郎的邯林吧”
聂子瑶怔怔道:“应、应该不会吧,他怎么怎么会出现在郭披屋子里,还躺在他床上,假扮成他”
广平王目光灼灼道:“邯林定是为了偷东西,才跑到郭侍郎屋子里”
张守年愕道:“那他看到聂姑娘进来,应该躲起来才对为何假扮成郭侍郎”
裴飞虎苦笑道:“江湖传言,邯林好色如命,他一定以为聂姑娘是来给郭侍郎侍寝,所以才想占这便宜”
聂子瑶呆住了,好半晌后,才呆愣愣道:“我、我真的杀错人了吗”
李羽点头道:“我刚才就说过,你杀的就是邯林”
裴飞虎苦笑道:“邯林武功高强,人又机警狡猾,我们一直很难抓到他,想不到他会死在一名弱质女流手上”
马仵作怪笑道:“邯林认定聂姑娘是来给郭侍郎侍寝,所以才会一点防备都没有。这就叫色字头上一把刀我老马单身四十多年,果然是明智之举”
宁国公主欣喜道:“子瑶,这是好事啊邯林是个盗贼,你杀了他是为民除害,谁也定不了你的罪”
聂子瑶表情复杂,一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如果聂姑娘杀的是邯林,为何抛尸时变成了郭侍郎”广平王轩眉紧皱。
“因为聂姑娘杀死邯林的过程,恰好被另一个人看到了”李羽悠悠道。
裴飞虎深吸一口气:“那人就是杀死郭侍郎的真正凶手吧”
说这话时,目光紧紧盯着杨桐和荔非枝。
李羽点头:
“是的,凶手看到这一幕后,立刻想到一个摆脱自己嫌疑的主意他先将郭侍郎身上也刺了二十多刀,然后聂姑娘,那晚你杀死邯林后,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动静”
聂子瑶回忆道:“当时屋外确实传来些动静,我以为有人过来了,悄悄出去查看了一会。”
李羽点头道:“那应该就是凶手发出来的动静他趁着聂姑娘出去检查时,从窗户潜了进去,将郭披和邯林的尸体掉了包”
广平王目光微闪:“也就是说,真正的凶手先杀了郭侍郎,将尸体与邯林掉包。让聂姑娘帮他抛尸,他自己则出现在本王面前,从而有了完美的抛尸不在场证明”
李羽凛然道:“不错。就算有人调查,也很容易将凶手锁定在聂姑娘身上。聂姑娘自己也以为人是她杀的,那么永远不会有人查到真凶身上了”
程潜咬着牙道:“好狡猾的凶手,竟然把我也给利用了”
聂子瑶咬着樱唇,道:“那人是谁”
便在这时,荔非枝上前一步,语气低沉道:“杀郭披的人,是我。”
广平王大吃一惊,难以置信的望着荔非枝。
其他人表情也差不多。
荔非枝是戍边之人,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气质,很难让人将她与李羽口中的狡猾凶手联系在一起。
木北焦急道:“荔非姑娘,在殿下面前,可不能胡言乱语啊”
荔非枝垂目道:“确实是我杀的”
“你你为何要杀他本王不是答应你的要求了吗”
荔非枝垂目道:“我没什么好解释的,只希望殿下不要追究到父亲,也不要对白兰羌赶尽杀绝”
广平王苦笑道:“你说的这是哪里话”
李羽朗声道:“荔非姑娘,事到如今,你还要替他隐瞒吗”
荔非枝面色一凛,喝道:“我当然不会再替这奸贼隐瞒”
说到“隐瞒”两字时,杨桐忽然朝门外飞掠而去。
荔非枝速度更快,抢先一步挡住大门。
两人空手过了几招。
“咔嚓”一声脆响
杨桐被荔非枝擒住双臂,掰断了手臂,掷在地上。
然后她也跪在了地上,一副任凭处置的模样
这一下兔起鹘落,广平王错愕道:“荔非姑娘,这到底怎么回事”
荔非枝垂着头,一声不吭。
“还是我向大家说明吧。”
李羽走到荔非枝身边,想要将她扶起来,却发现根本抬不动她,这女子仿佛一座石墩子。
李羽微笑道:“荔非姑娘,你不必担心连累父族亲人,因为杀死郭披的人并不是你”
荔非枝猛地抬起头,错愕的望着李羽,后者趁机把她拉了起来,转身面向众人。
“这件事,要从荔非姑娘在书房错手打伤了郭披开始黄管家,你还记得你们家老爷与广平王殿下分开后,做了什么吗”
黄管家见众人都望向他,急忙道:“老爷也不知有什么事,把我们都屏退了”
李羽哼了一声,道:“他之所以屏退你们,就是为了单独见荔非枝姑娘,对吧,荔非姑娘”
荔非枝颔首道:“是的,晚膳后,他让我戌时过后,去书房找他。”
“他找你做什么”
荔非枝脸颊微红,垂目道:“他、他要我给王爷侍寝。我不肯答应,想要离去,他却拉着我,用冬粮的事威胁我我一怒之下甩开他,力道重了些,导致他后脑撞在桌角,磕死了”
李羽摆手道:“不,他当时还没死,只是昏死了,一个人就算后脑受到重击,也不会立刻死”
荔非枝低声道:“可他后来还是死了”
李羽道:“那是被人扛着移动,颠簸而死,对吧,杨桐”
杨桐总算会过意来,李羽是想将郭披这条人命扣在他头上,厉声道:“胡说若是没有那道伤口,他怎么会死”
话一出口,才意识到不对,转头一看,众人目光都看向了他。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