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织究竟是秘密经营姑苏城千年的势力。
坐落在章台路边缘的庄院虽然平庸得不是很显眼,但迈过庑廊,花纹精致的月券门正在诉说深厚底蕴,两侧青石地灯尽显富丽堂皇。
桂花簇竹影因风而动,交相辉映。
“尚先生”
“不必紧张。”辰天推开两扇朱门,头也不回,“谢统领之所以恢复人形,正是因为他先前已经开骨了,而你的情况比较特殊。”
人族的寿命虽短,但天生自带四肢百骸。
甚至不需要天长地久的刻苦修炼,十二幅经络也与生俱来,先天便亲近灵气。
这让世间苍生艳羡不已。
毕竟化成人形的过程还要开骨,其中的滋味苦不堪言,说是在鬼门关闯一遭也不为过。
小黎当然知道其中的痛楚,一方面怕死,另一方面也是因孤织灵石不充裕,所以留下天灵盖之上的囟骨,迟迟未动。
“那我该怎么做”
“先脱衣服。”
“啊这”小黎迟疑,目光灼灼的盯向辰天,“囟骨在头顶,没必要脱衣服吧”
“头痛医头脚痛医脚”辰天面色如常,接过她手里灯笼再转身点烛台,“人体如同天地乾坤,自成体系,牵一发而动全身。”
小黎下意识的摸了摸头顶柳枝花环,根系发达,触感生硬,与周边温润滑嫩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更何况小黎还是花季少女。
她跟在柳依依身边,见过孤织门下各色各样的俏楚佳人,有时候她也在想,如果自己也彻底化成人形,岂非同样亭亭玉立
“算了。”小黎咬了咬嘴唇,“我脱”
辰天点亮烛台之后,听到簌簌衣声,顿感不妙,连忙转身果然瞧见屋内骤添一抹雪白。
“丫头”
“我没让你全脱呀”
“哦哦。”小黎两颊飞霞,慌忙捞起落在脚边的内亵,迟疑道,“那我再穿上”
“露出后背就行了。”辰天扶额,叹气道,“大门开着就开着,别关了。”
小黎一听辰天在叹气,唯恐惹得他不高兴,从而错过开骨化形的最佳时机,急忙又去推门。
结果手忙脚乱之下,她又被搭在手腕的披帛绊倒,精致小巧的内亵顿时随之飞出窗外,落在莲池泛起一圈圈涟漪。
“你”辰天哑然。
小黎摔倒在地,额头还被门槛磕得一声巨响,她顾不上呼痛,立即被笨手笨脚的自己气哭了。
她根本不敢看抬头看辰天的表情,只得蜷缩双腿,委屈的抱住两膝掉眼泪。
辰天放下灯笼,俯望蹲坐在地的小黎,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宽慰她了。
片刻过后,他索性吹灭烛台,借助漫进中堂的皎洁月光,抬手摸向小黎的额头:“傻乎乎的,孤织真是姑苏城耳目最清明的情报机构”
小黎不敢妄动,更不敢搭话,默默感受一股温润亲和的灵力淌过额头。
淤青消退,痛感减轻,她闻着辰天身上若无若无的药香,沉吟再三,终于喃喃道:“尚先生为我化形,所求何事”
辰天并未应声,收敛灵力,再按了按她两鬓的临泣穴。
小黎吃痛的闷哼一声,继续道:“我只是仙尊身边的小婢女,一穷二白,手里可没有掌握任何资源。”
孤织的大环境摆在这里,小黎身处其间,自然也耳濡目染,尽管她不精于算计,但深知无功不受禄的道理。
她明白辰天对于孤织而言,只是外人,若他以自己触犯孤织利益为条件,从而帮助自己彻底化为人形,那每天头顶柳枝花环的样子也挺好。
“你呀,好好学一下你家仙尊吧。”
“啊”
“瞧瞧你家仙尊,说话做事向来滴水不漏,那有你这样开门见山,明晃晃的表明意图”辰天坐在门槛笑了笑。
小黎见他不直面回答问题,也不接话,只是静静的盯着辰天。
月色清耀之下,辰天的脸上披上一层细濛濛光影,衬得鼻梁愈发挺拔,身影也更显深邃。
小黎不禁怔了怔,感觉眼前之人的气质不仅温婉如玉,举手投足之间更是从容清雅,似乎是与生俱来的谦谦君子。
这
他真的是当初命悬一线的将死之人
“小黎姑娘”辰天瞧她痴痴的发呆,敛眉浅笑,“先前我被孤织所救,又经由你照料,助你化形其实只为答谢而已。”
话音落地,他扯了扯小黎褪在腰间的衣衫,打趣道:“若你执意回礼,以身相许也不是不行。”
小黎浑身一抖,慌忙拎起凌乱的襦裙遮在身前,埋头疾声说:“我可没有执意回礼”
“行了,转过身去吧。”辰天逗乐笑得差不多了,按掌贴向小黎的背脊,开始为她开骨。
食指微曲顶住与肚脐前后呼应的命门,再调动刚刚顿悟产生的一丁点灵力,然后抚指往上按向悬枢穴。
既然尚未彻底化形,十二幅经络也尚未具现,所以外界灵力透过肌肤游走之下,小黎的背部顿时泛起红光。
加之她的肌肤雪白如月,各处穴位立即浮起显眼的光点,共同组成一幅幅清晰的经络,灿若星盘。
如果医家圣手柳文辉在场,肯定一眼看出这正是内视之术,只不过辰天灵力有限,神识也大受束缚,只得外放摆在眼前。
“小黎姑娘。”
“嗯”
“安静。”
“可、可是”小黎夹紧臂膀抱在身前,饶是如此,痛呼之间的颤抖仍遮不住巍峨雪峰,一时波光潋滟,“可是真的很疼呀”
“你也不想外人听到奇怪的声音吧”辰天心无旁骛,手指途经悬枢穴,再过至阳,灵力冲激经络的力度更甚,翻如狂潮。
小黎原本已经有些憋不住了,现在又突然感到背后涌上阵阵暖流,一声娇声长吟顿时随之冲破牙关,响亮的回荡在屋内。
“呀”
“尚先生轻点儿”
辰天被吓得一惊,连忙腾出右的捂住她的嘴巴,低头贴在耳边又急道:“别喊别喊啊你家仙尊可能就在隔壁”
开什么玩笑
这要是被外人听见了,又传到柳依依耳里,我肯定百口莫辩,那一世英名还要不要了
“我忍不住呀”小黎压低声音,眼眸扑眨,“开骨不是应该痛如心绞吗但刚才那种感觉痛是痛,不过其中又有点”
“别说了”辰天见她越说越离谱,急忙阻止,“你再忍一下,我快要结束了。”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