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公公做事八面玲珑,向来走哪都吃得开,遇上谁都会给甄公公面子。
乍然对上叶台的刚正不阿,顿时黑了脸。
现在叶大人是主审的官员,下了逐客令,甄公公也不好强留。
他咬咬牙,走到季婈面前,弯下腰压低嗓音对季婈嘱咐。
“季姑娘凡事斟酌再开口,不想说的就不要说。”
说罢,拍拍季婈的肩膀。
等甄公公站起身来,看向叶台时,话里有话的给叶台戴高帽。
“想必以叶大人的人品,定然不会做出在没有确凿证据下,动用私刑吧”
叶台眉眼微动,他没想到甄公公这么维护季婈。
不过等他盯着季婈精美的五官看了一会,似乎明白了甄公公的想法。
只是若季婈真的凶杀案有关,他定当将季婈问罪。
网开一面
嗤,根本不存在
甄公公离开后,季婈的神志已完全清醒。
她暗暗懊恼,因为寒凉贪杯喝了太多,好在没有秃噜嘴,将去宫里要偷宝藏图的事说出去。
季婈抬眸看向面无表情的叶台,缓缓道:“叶大人,我们合作怎么样”
叶台拧起眉:“你是案件的嫌疑人,说合作不觉得可笑点了吗”
季婈赞同的点点头,话题一转:“可是光有一方帕子,大人也无法将民女定罪不是”
叶台看着镇定得,还能跟他谈笑风生的季婈,心底不得不赞一句,这姑娘好胆色,也冷静得可怕。
确实只凭一张帕子,无法将季婈定罪。
不然今晚他也不会站在这里。
季婈摊摊手:“以其这样干耗着,大人不妨听听我的意见”
虽然叶台不想被季婈牵着鼻子走,但是现下他真的觉得,季婈的提议还不错
“你说。”叶台沉声开口。
他打定主意,先听听季婈说什么再说,要不要合作还由不得季婈
季婈听到叶台同意,暗中松了一口气。
只要给她机会发挥,主动权就在自己手上。
她最怕的,就是什么都不愿听的,一上来就大刑伺候的人。
季婈站起身来,清了清嗓音,抬眸直视叶台:“大人,民女想验尸,自证清白”
叶台怔了一下:验尸
他先是怀疑的看了季婈一眼。
一般小姑娘看见死尸,都吓得两股战战,面色发白,但眼前这小丫头竟镇定的说要验尸
他有些犹豫,季婈是嫌疑人,要是真给季婈验尸的权利,破坏尸体上的证据,那岂不是糟糕
季婈看出叶台的犹豫。
不过犹豫代表着,可行性,总比马上回绝的好。
季婈再接再厉。
“若是大人不放心,尽可找两名仵作在旁监督。”
叶台着急尽快上京,愁的是案件没有进展。
觉得季婈的提议也未尝不可。
不过他找的仵作一定要精明强干的,就算季婈想要在尸体上动手脚,也能当场抓获
“可以,这事我来安排。”
叶台应允,对随行的守门官差点点头后,抬腿离开柴房。
守柴房门的官差一等叶台离开,马上出门将柴房门锁上,重新当起门神。
柴房内的光线暗了下来,季婈撇了撇嘴,爬到柴堆中,找了个背风的角落,蜷起身子闭上眼补眠。
她肯定,今晚柴房不可能有人再来了。
如季婈所想,这一夜柴房格外安静,除了偶然路过的老鼠,吱吱叫了几声。
等她睡足睁开眼,柴房外已是天光大亮。
季婈摸了摸肚子,考虑要不要想吃点东西时,柴房门骤然吱呀一声打开了。
守门的官差进门,看着精神奕奕的季婈,心底五味杂陈。
相比季婈,他可是守门守了一夜,憔悴得很
守门的官差抿了抿唇:“大人让我带你过去,走吧。”
季婈点点头,拍拍裙子上的草屑,路过守门的官差身边时,见到守门的官差眼底乌青,双眼泛红,不停地吞咽口水。
季婈脚下顿了顿。
守门的官差昨晚是实打实在,外面吹了一晚上的冷风,不停吞咽口水说明咽干、咽痒、咽痛或烧灼感下意识的举动。
这是感冒的前期症状啊。
想了想,季婈手一翻,将一枚药丸递给守门的官差。
“给你,治风寒的。”
守门的官差此时有点头重脚轻的感觉,他知道大概是昨晚守门守了一晚上着凉的缘故。
想着一会回去喝一碗浓浓的姜汤,发发汗或许能挺过去。
看到季婈递到眼前的药丸,他想也不想,直接回绝:“谢谢,我不是吃来路不明的东西。”
要是嫌疑犯给他一颗毒药,他吃下后嫌疑犯跑了,那才闹大发了呢
季婈看守门的官差,这感冒估计会来势汹汹,后面要遭大罪。
看在守门官差昨晚给她守了一晚上门,让她可以睡个安稳觉的份上,季婈随手将药丸朝守门官差的方向抛去。
药给了,要不要是守门官差的事。
这药在她这里,并不值几个钱。
当莹白的药丸抛来时,守门的官差下意识接下,攥在手心里。
季婈看了守门的官差一眼,淡淡开口:“你要不要吃随你,不过我建议你可以将药丸留着。”
留着等病得浑身发软,爬不起床时再做决定。
不过后面的话,季婈懒得说。
有时候上杆子做好事,别人还会以为你存在坏心。
守门的官差看到季婈抬脚要离开,赶紧将药丸随手塞进腰带的夹缝中,拿出一根麻绳追了上去。
“等等,要把你手捆上。”
季婈:早知道药丸就不送出去了
季婈被守门的官差捆上双手,拉着从驿站大堂路过,朝驿站外走去。
路过驿站大堂时,一群秀女正好出门聚在大堂上,准备去厨房吃朝食。
她们看到被人绑着双手拉走,一时间原本叽叽喳喳的说话声,仿若按下了暂停键。
驿站大堂内,安静得只剩下守门官差和季婈俩人路过的脚步声。
季婈回头,看到多数秀女脸上都露出八卦兴奋的神情。
还有一部分毫不掩饰幸灾乐祸的神情。
其中就有鹤立鸡群的柴明月,眼底充满快意。
以及现在成为柴明月跟班的万莹莹,也勾起了唇。
只有吴秀娥和谢显容俩人,脸上露出担忧和焦灼。
季婈的目光重点落在谢显容脸上。
很好,现在谢显容的下颚和额头,开始有一些不明显的小红点。
知道谢显容已经听话的服下她嘱咐的药丸,季婈提着的心终于放下。
只要谢显容离开选秀队伍,她行事就不会那么顾忌。
谢显容在留下,会成为她的软肋。
虽然没有证据,但是季婈隐隐感觉到,是柴明月出的手。
现在,只要去验尸,就能找到证据。
因为尸体是最不会说谎的证人
走出驿站,迎面吹来一股寒风,裹挟着雪拍在脸上。
季婈缩了缩脖子,跟在守门官差身后,一路向前。
守门的官差感受着迎面拍来的风雪,想到季婈是个羸弱的小姑娘,还是放慢脚步,替季婈挡住了大部分的风雪。
一刻钟后,俩人来到一处宅子前。
这处宅子四面围墙长满青苔,爬山虎将整个屋顶覆盖。
宅子给人的感觉,阴森且压抑。
一走近宅子,光线便被周围的老槐树遮挡了阳光。
一股阴冷的感觉,透着骨缝吹。
季婈抬头看了眼宅子上,挂着半掉不掉的匾额,上书义庄二字。
风一吹过,牌匾晃了晃,撞击着墙面,发出咚咚咚的响声。
守门的官差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偷偷看向身侧的季婈。
发现季婈脸上神情平静,甚至先一不推开了义庄的木门。
守门官差忍不住在心底给季婈,竖起大拇指。
来这地方,就算他这样的大老爷们都害怕,这小丫头却淡定得很。
真是不服不行
守门官差紧走几步,跟上季婈走进义庄内。
进入义庄,入眼是几个配着刀的同僚官差,再往停着棺木的房间看去,见到是两个名气极大的仵作,还有叶台大人。
守门的官差缓缓吁出一口气,沉重的脚步顿时轻快不少。
“解开。”
一双捆着麻绳的手,伸到他面前。
守门的官差赶紧朝叶台的方向看去,看到叶台大人点点头,这才赶紧将麻绳解开。
季婈揉了揉被麻绳绑过的手腕,她肌肤生得白皙,稍微一勒,就能留下红痕。
她快步朝叶台的方向走去。
当季婈路过两具没有盖上棺材盖的棺柩时,脚步顿了顿。
察觉到季婈面色有异,叶台拧眉问:“有什么问题吗”
季婈摇摇头,继续朝停放两具秀女尸体的台面走去。
叶台将落在季婈脸上的目光收回,指着身边一中年男子,一青年男子介绍。
“这是李仵作,刘仵作。”
季婈明白叶台的意思。
这就是两个监视她的人。
不过她并没有想在尸体上做什么手脚,想监视的话,请随意。
“有没有工具”
季婈抬眼问两位仵作。
两个仵作互相对视一眼,心底对季婈的胆子,佩服不已。
虽然他们天天跟尸体打交道,但是再季婈这年纪,见到尸体肯定做不到这样镇定入常。
年纪稍大一点的仵作,将自己的箱子放到季婈面前。
“这是我常用来验尸的工具。”
季婈打开箱子检查,对古人箱子里面的验尸工具,并不抱任何期待。
等她检查完验尸工具,果然如她所想的那样,工具简陋得很。
就连开腹的利器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