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弥远“那个思路”,应是指“兵行险着,冒充济国公笔迹,写些诽谤皇后的话,进呈于皇后”。
吴知古微微一怔,“是可是,若皇后叫了济国公来对质, 济国公一定不认账,笔迹到底是西贝货,最终还是会真相大白的呀”
顿一顿,“你的意思,是不是想法子叫皇后和济国公见不上面”
吴浩摇摇头,“谁有这个法子谁也没这个法子”
“那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何必冒充以济国公的脾性, 难道就不能想设法勾的他自己大笔一挥,将对皇后的不满倾诸字纸”
勾
吴知古很聪明, 脑海中亮光一闪,“你是说芫娘”
“着呀”
“可是,济国公对皇后,似乎没有什么不满阿事实上,皇后也挺留意自己和济国公的关系的,对济国公,也挺客气的。”
“那是,毕竟,这个庶子,将来是要做皇帝的嘛未来的太后和皇帝,不能不提前些搞好关系嘛”
“是呀那”
“没有不满,可以替他生出不满来我并不是说在皇后和他之间挑拨离间,这不容易,而且容易露馅儿;我是说,有些事情,特别是又同史弥远扯上了关系,济国公晓得了,他那个脾性,耐不住的”
“有些事情, 特别是又同史弥远扯上了关系”这个话,吴知古一时就听不懂了,“什么事情呀”
“坊间传言,皇后同史弥远有私情这种话,你听说过吗”
吴知古一下子睁大了眼睛,纤手下意识的抬起欲做个掩口的动作,“真的”
吴浩大笑,“真是女人这种事情听风就是雨”
吴知古脸红了,嘴边的那只手,顺势落下,在吴浩大腿上轻轻一拧,“叫你笑话我”
吴浩夸张的“哎哟”一声,“不敢不敢吴老师,你不能随便体罚学生呀”
吴知古笑,“你还来换条腿”
两人笑闹了一阵子,吴浩摇摇头,“应该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 也是杀韩侂胄时候的事情;现在, 两个人都一把年纪了, 不应该再有什么藕断丝连的事情了。”
吴知古点点头,“嗯不过,这种事情男女之事,坊间总是宁肯信其有的。”
说着,脸又不由微微一红。
俺同你,也是“男女之事”阿。
这一次,吴浩倒没怎么留意她的神情变化,“对所以,芫娘将这个传言搬给济国公听,也是很自然的事情嘛”
“我明白了”吴知古的美眸亮闪闪的,“真是一条好计”
吴浩点点头,“若此计得售,加上这枚恭膺天命,祚胤永昌,应该就足够用了。”顿一顿,“如是,与莒就提前些做了皇子,也说不定呢”
吴知古眼睛目光一跳,“是呀”一颗心不由“怦怦”的跳了起来。
她明白吴浩的意思:皇后被赵昀的“字纸”激怒,撺掇皇帝,废赵昀皇子位,赵昀既废,顺理成章,由赵贵诚赵与莒“接任”。
果真如此,对史弥远、赵贵诚,都是最好的结果,史弥远不必冒伪造遗诏的恶名,赵贵诚也不必被质疑继位的合法性。
“不过,”吴浩慢吞吞的说道,“我以为,济国公虽然一定入彀,但皇后中伤济国公,要求废黜其皇子位,咱们的官家,虽是个妻管严,但是否一定接受只好说说不定,包票,是打不了的。”
吴知古一怔,“为什么”
话一出口,就晓得自己问的不对,这种事情,谁又能打“包票”
欸,自己是太想阿莒做皇帝了
吴浩却很认真的解释,“其一,皇后的转变,颇为突兀官家一直以为,她对济国公,是满意的,而她又绝不能说出自己厌恶济国公的真正原因,是罢”
“这是。”
“其二,官家的脾性温和,还有一点懦弱,这种人,乐意有人替自己拿主意,同时,不喜欢有大变化史弥远能独掌朝政偌许年,同管家的这个脾性,关系很大;但是,他既不喜欢有大变化,就很难下废皇子的决心废皇子,可是大变化单单想到必多有朝臣激烈反对,就不免想打退堂鼓了。”
顿一顿,“特别是他现在的身子骨儿还不好,就更不愿意、更没精力折腾这种事情了。”
吴知古:“哦”
这声“哦”中,难掩淡淡的失望;接着,张了张嘴唇,抿了抿,又合上了。
吴浩微笑,“看你的样子,必是另有话要说的”
“这是。”吴知古的样子,确实很犹豫,“可是,我本来已不打算说了的。”
“说啊有什么不能说的”吴浩的样子,则十分轻松,“无非是史弥远还想要我玩儿啥花样呗”
吴知古深深的看了吴浩一眼:这个男人的天分,是真的高
“好罢。不过,我话先说在前头,要你献恭膺天命,祚胤永昌的印玺,我是赞同的;但史弥远要你做的另一件事,我是不赞同的。”
“你说我还不晓得啥事儿呢。”
“他要你上道奏章密奏就可以了。”
吴浩浓眉微微一挑,“要我对官家摆明车马,不赞成立太子”
“你真聪明是。”
吴浩“哼”了一声,“天底下哪有真正的密奏”略一顿,“这也罢了,关键是,这不是杀鸡取卵嘛他早早的就把我这只鸡杀了,以后,谁给他下蛋呀”
吴知古嗔道,“你这什么譬喻嘛”
顿一顿,“不过,也是话糙理不糙史弥远提了这个要求,我当时便很犹豫,说,他是武将,说这样的话,合适吗史弥远说,没关系,他已经做了制置使,其实已经是文官了”
吴浩再“哼”一声,“岳鄂王还做过宣抚使、枢密副使也是文官呀又怎样”
“可不是说你是文官,可你还是武官阶也不晓得,他是怎样想的”
吴浩懒洋洋的,“怎样想的文官也好,武官也好,我带着兵嘛史弥远这人,也算是聪明一世喽”
“聪明一世”下一句:糊涂一时。
真糊涂,假糊涂,就另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