聿执的怒气丝毫不藏掩,被一层冷漠的外皮覆盖着。
他渐渐抬起眼帘,盯着聿太太的脸。牙关咬着发出来几个字,“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聿太太声音冷硬,本来就瞧不上许言倾,“孩子是你逼着她要的吧我知道,她还去过医院,想把他给打掉。”
“那是之前,现在不一样。”
聿太太轻叹了口气,“你太不了解女人了,她会记仇,说不定整个孕期都在想着怎么离开你”
聿执的脸,被阴影给笼罩着。
他还记得许言倾站到那辆车子的旁边时,上面没有人下来,是她自己坐进去的,那也就意味着,里面的人应该是她认识的。
“她不是那种人。”
聿太太盯着他的腿,想想都后怕,“要是晚了一步,你已经活活被烧死了”
这条腿,必然要留下一串丑陋的疤痕了。
聿执抬起的视线紧盯着聿太太,口气变得咄咄逼人起来,“是不是你让人做的”
聿太太一怔,气得脸色发白,“我就算要她死,我也会顾忌着我的孙子,可她不一样,她说不定根本不想要你的孩子。”
江怀听得心惊胆战,想劝聿太太先出去。
聿执沉着脸,心里并没有半分的动摇。
现在许言倾失踪了,汪琳珊也不见了,所有跟她关系好的人,都被找了一遍。
可黄顶和方妙彤更是一问三不知,谁都不知道她去了哪。
半夜。
聿执实在撑不住,合上了眼,但睡了不过几分钟,就被痛醒了。
烧伤的疼痛,并不是常人能忍受的,就像有人用生了锈的刀子在割他的皮肉,每一寸都痛到,如被活生生撕裂开。
聿执贴着枕头,烧得迷迷糊糊。
“倾倾。”
江怀一个激灵,从沙发上起来了,他快步冲到病床旁边,眼睛熬得通红。
“小爷”
床头的灯开着,江怀看到聿执脸上渗出一层薄汗,眉头拧成川形,陷入了噩梦中,根本就醒不来。
他赶紧叫了医生过来。
病房内挤了好几个人,医生看了眼情况,神色凝重,“他一直不让我们处理,这样下去,肯定会越拖越严重。”
江怀见聿执没法睁眼,他都不忍心去看一眼他的伤口。
“现在要怎么做”
“水泡要刺破,还要做好烧伤部位的清洁卫生,我再开些抗生素药物”
江怀一边听着,一边点头。“好,都听你的,千万不能让他有事。”
他帮不上忙,只能站在边上。
江怀攥着手掌,没通知聿家以外的任何人。
他知道聿小爷心高气傲,断不能让别人看到他这副模样。
水泡扎破后,脓水淌过了男人的腿,原本应该细腻的肌肤,这会变得褶皱不堪。
聿执想要动下腿,江怀见状忙上前按住他。
“小爷,您就算要找许小姐,也该把自己顾好了再说。”
江怀这会倒希望聿太太的假设是真的,至少那样许言倾还能活着,对聿执来说,分开总比死别要好。
德川市的病房内。
门口守着宗觞的人,许言倾麻药已经过去了,她眼神呆滞地盯着一滴滴挂进她体内的药水。
宗觞在旁边,眼看她动了下,他赶紧凑上前。
“是不是渴了,要喝水吗”
许言倾手摸向自己的肚子,那儿已经恢复了平坦,她的刀口被纱布缠裹着,她伸手就要撕开。
宗觞见状,忙按住了她的手腕。
“你做什么”
许言倾抬起另一只手,她放到了嘴边,张嘴就要将点滴针咬下来。
宗觞忙抬手制止,“你敢”
宫缩的疼痛,比麻药过后的痛还要厉害,许言倾眼睛轻闭,泪水禁不住往外涌。
宗觞满眼的心疼,“你现在也算在坐月子,别哭,眼睛会坏掉的。”
“滚开。”
“你就算不为你自己考虑,你也想想你妈。”
许言倾猛地睁开眼,“我妈她在哪”
“我让人把她接过来了,刚安顿好,明天就让她来医院陪你。”
“宗觞”许言倾怒不可遏,眼神里充满痛恨,恨不得将他活生生剐了,“你到底要干什么”
宗觞抿紧的唇瓣蠕动了下,“我只有一个目的,我想让你留在我身边。”
“你有病是不是”许言倾觉得,他就是个神经病,“我怀了别人的孩子”
“我不在乎我不要别人,我只要你,你把聿执忘了,你要是做不到,我帮你。”
许言倾全身都被揪扯着,不光身上痛,心更痛。
“他说得没错,我不该救你的,你就是一条最毒的毒蛇。”
宗觞听闻,眸子里有些黯淡,但是没有反驳。
只要能把许言倾强留在身边,最难听的话他都接受,他愿意做这条毒蛇。
三天后。
江怀进入病房时,见聿执在床边坐着,他双手撑在身侧,连他进来的脚步声都没听见。
“小爷。”
聿执抬了下头,下巴处的胡须冒得浓密,他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但他还是问了一句,“没有她的消息”
江怀僵硬地摇了摇头,“没有。”
天黑了,月影惨淡,树影婆娑,聿执站起身来,他慢慢地,一瘸一拐地走到窗户跟前。
“预产期马上就要到了,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会不会提前生她现在又在哪
江怀只能开口安慰他,“没有消息,可能就是最好的消息。”
聿执颓废的不成样子,眼睛里面全是红色的血丝,这几天,他熬着,几乎没怎么入睡。
江怀在旁边接了个电话,听到那头的人说了两句话后,他神色大惊。“我马上过来。”
江怀匆匆挂断通话,“小爷,我有事出去趟。”
聿执没说话,他便赶紧离开了。
江怀回了趟揽山苑,那边许久不住人了,不过还有几个佣人在。
等江怀从那边回来的时候,怀里却多了一个婴儿。
他一路上面色都很凝重,直到脚步停顿在聿执的病房前,他望了眼正在怀里沉睡的女婴后,这才敲门。
江怀往里走时,聿执又坐回了床边。
他望了眼他的背影,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似的。
“小爷许小姐,把孩子送来了。”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