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天,令狐盛又来了。
这次颇有诚意,有王金虎的亲笔信。
不过字里行间仍旧少不了居高临下。
“郭淮乃吾姊婿,陈泰素忠于大魏,雍凉可虑者,唯邓艾一人,某之才武名动天下,君之骁勇震于关右,两军合力,区区邓艾何足挂齿可一战而擒之,挥兵东进,直取长安,则大事可期矣”
“王太守手上多少人马”杨峥问了一个非常实际的问题。
令狐盛道:“精兵六千,皆淮右勇武之士”
杨峥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六千人就要一战而擒邓艾,直取长安
若使者不是令狐盛,杨峥一脚就踢出门去。
区区邓艾何足挂齿
也对,现在的邓艾以屯田水利而闻名天下,的确不以领兵作战而闻名。
但杨峥岂会不知道邓艾的厉害
而且王金虎的这套搞法,完全顾头不顾尾,直接把郭淮、陈泰忽视了。
这厮到底是什么意思
杨峥盯着令狐盛,很可能,在王金虎的计划中,只是勾引自己起兵,吸引洛阳司马懿的注意力,然后令狐愚与王凌起兵直取洛阳。
说来说去,还是想让自己当炮灰。
令狐盛让杨峥心寒了。
“子谦,你我还是生死与共的兄弟否”
令狐盛愣了一下,“当然是,骆谷血战终身不忘,若非将军,盛已成枯骨。”
话是这么说,但他的眼神却游移起来。
“既然是兄弟,那我就当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你也没来找过我。”
令狐盛眉头皱起。
旋即,脸上涌起一丝无奈的神色。
“他日子谦有难,可遁入积石山。”杨峥只能言尽于此了。
人处在不同的位置,会有不同的心境。
三年前的他与今日的他,已经不是一个人。
杨峥颇有些感慨。
令狐盛全身一震,“将军”
“近日劳累,就不送子谦了。”杨峥尽了最后的努力。
王金虎这人,杨峥彻底死心了。
没有任何诚意。
也不知他哪来的自信。
杨峥把王金虎的信还给了他。
令狐盛脸色有些阴郁,“盛告退。”
过不多时,屏风背后传来一声轻叹,“王太尉此举三分出于忠心,七分出于私心,盖欲为司马太傅而不得,遂起此意,大魏落到他手中,未必强于司马太傅。”
鲁芝缓缓走出。
“小侄将何为”杨峥拱手一礼。
鲁芝坦然受之,“上报朝廷”
杨峥一呆,看来这位伯父还对司马家有幻想。
鲁芝劝道:“郭淮镇守雍凉三十余载,耳目遍及关右,王金虎初来乍到,不知深浅冒然行事,必拖你下水,唯有如此,才能让朝廷信任你。”
三国之中,哪一位大人物不养些死士门客细作
更何况王金虎这么扎眼。
又是王凌的儿子,又是郭淮的小舅子,不知多少人盯着。
造反这么大的事,王金虎不跟郭淮通气,似乎说不过去。
听鲁芝的意思,是让自己站在司马懿这边
杨峥心中苦笑。
他不知道历史的走向,但自己知道。
司马师比司马懿更狠辣。
当司马家的野心逐渐显露时,与夏侯玄的矛盾就不可调和了。
夏侯玄一介书生,岂是司马师的对手
有这层关系在,就算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再铺上一层白、粉儿,主动投怀送抱,该来的还是会来。
在这世道上混,可以骗别人,但不能骗自己。
更何况,司马懿还是杀父仇人。
人家邓艾是真的忠心耿耿,司马家还不是没当回事
不过鲁芝的这个提议却是点醒了杨峥,雍凉这滩水很深,郭淮、陈泰、邓艾,未必就是一条心。
否则司马懿也不会派司马昭镇长安。
既然水这么深,何不把水搅一搅
说不定就有哪条大鱼沉不住气。
若是能让郭淮、陈泰、邓艾、司马昭四人之间生出嫌隙,自己的日子也好过些。
当然,指望郭淮跟着王凌造反,肯定是不可能的。
郭淮在雍凉三十多年,稳的像条老狗,绝不会妄动的。
杨峥写了一封信,让亲卫送到武威陈泰手中。
信送出的时候,杨峥心中有些难受。
从另一个角度上看,自己是在出卖朋友。
但令狐盛来鼓动自己,也没安什么好心。
立场不同,地位不同,终究走不到一块去。
各为其主各为其事而已。
长安。
司马昭也收到了同样一封信,没有署名,字迹上也看不出端倪。
“这是何人送来的”
“不知,今早夹在大门缝中。”下人战战兢兢。
雍凉都督是郭淮,但司马家在关右的根基也不差。
很多将佐都是司马懿提拔的。
司马懿掌朝中大权,司马昭镇长安,自然不缺投效之人。
“你下去吧。”司马昭额头蹙起一个川字。
下人拱手而退。
“郭淮啊郭淮”司马昭轻轻念叨着。
刚念叨完,就有掾吏入内,“郭都督请将军前去议事。”
“哦”司马昭笑着盯着这名掾吏。
雍凉都督府中,郭淮闭目盘腿坐在软瘫之上。
头发与胡须都已斑白。
雄毅的脸上带着无法抹去的疲色。
也只有一个人的时候,他才会露出这种神色,在外人和下属面前,他永远都是威风八面的郭将军。
人到了这个年纪,想法也就多了。
司马懿父子是什么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当年张郃的死给了他不小的冲击。
所以他不得不思考,司马家容不容得下他。
尤其是司马昭镇长安,深刻影响了雍凉的权力格局。
郭淮接任雍凉都督才一个月,司马昭就来了,还是持节安西将军,有调度诸军之权。
实际掌握的权力还在他这个假节的雍凉都督之上。
若是算上邓艾、安定胡氏的势力,司马昭掌握的势力其实不弱于郭淮。
而且郭淮麾下部将很多都是司马懿当年的旧部。
雍州刺史、凉州刺史、安西将军,已经严重分散了雍凉都督的权力。
“安西将军到”门外亲兵唱道。
郭淮缓缓睁开眼,改盘腿为跪坐,脸上的疲色一扫而空,又变成威严的郭将军。
“拜见都督。”与郭淮的迟暮相比,司马昭锐气正盛。
三十九岁的年纪,对于一个身居高位的男人而言,岂非正当其时
“子上快快请起。”郭淮以手虚扶。
司马昭起身,跪坐在下首。
“汉中细作来报,贼将姜维又将进犯。”郭淮缓缓道。
这本该还是军议的内容,现在郭淮只跟司马昭讲,足见他对司马昭的重视。
不过姜维即将进犯,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三个月前,姜维试探性的进攻,却大破郭遁,已经让这位天水麒麟儿嗅到了肉味。
魏国在蜀国有细作,同样,蜀国在魏国也有细作。
尤其是雍凉汉中二地,早就成了筛子。
高平陵之变这么大动静,吴蜀两国有所动作,也是应该的。
“昔日诸葛孔明六出祁山尚且不能成功,更何况姜维区区万人而且今日之雍凉已非昔日之雍凉。”司马昭听出郭淮的心思并不在此。
“子上所言正是。”郭淮召见司马昭,当然不是因为蜀军入寇,而是为了探探司马昭的底细。
“不过,若是雍凉内乱,则另当别论。”司马昭忽然话锋一转。
郭淮面无表情,“雍凉何人敢内乱莫非是西平杨峥”
司马昭轻笑两声,“杨峥若要反,当初就随夏侯霸一起动了,当时不敢,现在又怎敢西方诸将,皆竖夫崛起,无雄天下意,苟安乐目前,守户之犬而已,他日可一一扫除。”
后半句话乃是当年卫觊进献魏武之言。
从韩遂到马腾,从马超到宋建,从麴演到张进,无不是如此,只想割据自雄,从无进取之心。
最有出息的是董卓。
当然,董卓能走到那一步,是托大将军何进的福。
“那是何人”郭淮沉声道。
司马昭云淡风轻道:“金城太守王飞虎,是都督的妻弟,都督可要多多管教一二。”
郭淮眼中隐隐掠过一道锐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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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