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平二年十月下,寒风吹荡在洛阳城中。
未见雨雪,却冷的有些异常。
往日繁华的街面上,早已没有人迹。
只有来往巡视的禁军,握着寒光闪闪的长矛,铁甲铿锵的走在街市之上。
一股若有若无的肃杀之气,随着寒风席卷每个角落。
很多衣衫褴褛的乞丐们缩在墙角,老弱妇孺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他们的眼睛彷佛蒙着一层灰色,漠然的令人心惊。
司马府中,一如往常车水马龙,求见之人如过江之鲤,只是都被挡在了外院。
府中的下人照应的面面俱到,司马家的子侄们与宾客谈笑风生。
掌权之后,司马府未加一瓦,未增一木,与曹爽骄奢淫逸截然相反,令满堂公卿称颂不已。
只不过内院之中,防守极其森严,五步一哨,十步一岗,甲士持刀而立,眼神比外间呼啸的寒风更为冷冽。
“父亲”
司马师眼中闪烁着复杂光彩。
司马懿眼中同样光彩熠熠,甚至能从病榻上坐起,走上两步,听司马师汇报朝中之事。
此时此刻,彷佛昔日文韬武略的风采又回来了,但这种风采没有掩盖他脸上的异样红晕。
“今晨,皇帝与太后各派人来探望父亲,而皇帝近日颇有异动。”司马师如往日一般汇报着。
“昔年汉孝献帝有衣带诏,魏武不计前嫌,以二女嫁之,没有士族支持,皇帝也只能是宫墙中的皇帝,无碍大局也,不过,有一人你疏忽了。”说了这么多话,司马懿没有如往日般喘气。
“哦”司马师一愣,朝中大小官吏,国内士族,但凡有气候的,或与司马家族有姻亲之固,或受司马懿提携之恩。
司马师有样学样,太原王氏王昶一支,颍川陈氏、钟氏、荀氏、辛氏,太原贾氏、裴氏,山东羊氏、诸葛氏等等,年轻一代青年才俊皆聚集在司马师身边。
其邓艾、胡遵、石包、州泰、王基等人皆委任地方。
曹魏除了若紧若离的毌丘俭,心思深沉的郭淮,难成气候的文钦,司马家账面上,只有杨峥这个不够资格的敌人。
而郭淮与毌丘俭当年都曾是司马懿的下属
与扬州都督诸葛诞的联姻,则稳定了最后一块不安稳之地淮南。
司马师实在没想到还有谁被疏忽了。
“请父亲赐教。”
“郭太后”司马懿轻笑道。
司马师一愣,瞬间记起高平陵之变,实则是得到了郭太后的默许和配合,否则司马孚与司马昭岂能这么轻易控制内宫
明帝托孤于司马懿与曹爽,却以郭太后制衡二人。
然而曹爽在司马懿称病之后,不满足于现状,继续向前跨了一步,控制皇帝,软禁郭太后于永宁宫。
一举打破了明帝设计的平衡格局。
更是把郭太后推向了司马父子。
郭太后当然不是一个人,西平郭氏迁入洛阳,荣宠冠绝一时。
父兄叔伯四人封侯。
“兵权,名望,故旧,势力,我家皆不缺,唯独少了一样东西。”司马懿目光慈祥的看着他的儿子。
“大义名份”司马师目光一闪。
“不错,曹氏虽衰,天人未厌,唯有太后才可压制皇帝,如此,大义名分才能为你所用”司马懿的眼神如狼一般忽闪忽闪的。
时人称其有鹰顾狼视之相,今日展示在自己儿子面前。
司马师后退三步,依照时礼,躬身下跪,叩首而拜,“儿知矣,多谢父亲教诲,儿这就擢郭建为都护大将军。”
司马师现在也才抚军大将军,若无录尚书事,则与郭建平级。
司马懿摇摇头,“不够。”
司马师思索一番后道:“儿嫁次女于甄德。”
郭建、甄德皆是郭太后堂兄弟,而甄德尤为显贵,明帝爱女曹淑早夭,以甄宓之侄孙甄黄配以冥婚,郭德过继给甄黄,改名甄德,袭爵平原侯,显赫一时。
“孺子可教矣。”司马懿老怀大慰,忍不住笑了起来。
但笑着笑着,脸上的殷红迅速退去,长叹一声,“吾近日梦中常受贾梁道、王彦云惊扰,时日无多矣。”
“父亲身体安康,必能延年益寿。”司马师底气不足的说了一句。
御医的诊断越来越不乐观,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都是问题。
宫中御医一概被软禁在内院,不与外界相通。
“哈哈”司马懿大笑起来,“刘备曾言,人五十不称夭。吾今年已七十有二,有二子若此,不复为恨”
说完,取下架上的飞景剑,拔剑出鞘,寒光如射,剑刃上映照出司马懿苍老的脸锐利的眼神,“天地开辟,日月重光。遭遇际会,毕力遐方。将扫群秽,还过故乡。肃清万里,总齐八荒。告成归老,待罪武阳”
司马师安静的跪在地上,看着司马懿一边吟诵一边挥剑。
此诗乃当年征辽东所作。
公孙渊自持辽泽天险在手,不奉曹魏,与东吴为盟,自立称帝,毌丘俭征伐不利,明帝这才不得不派司马懿上阵,从而缔造了百日灭辽东的经典一战。
司马懿如日中天,作辽东歌。
肃清万里,总齐个臣子能出口的言语。
从那时候起,明帝通过正常手段已经不可能压制司马懿了。
所以才派出刺客杨攸
精舍之外,有下人来报,“太傅、大将军,陛下遣使至,赐相国、郡公之位。”
“皇帝就这么等不及了吗”司马师低沉的怒吼了一声。
“大将军恕罪”精舍外立即传来一声惊呼。
司马懿澹澹道:“无妨、无妨,陛下看不到吾,是不会安心的,也罢,见就见吧,子元,你这躁进脾性定要收敛。”
嘉平二年十一月,太傅司马懿固辞相国、郡公之位。
再为司马氏赢得一片称赞之声。
只是,自此之后,司马懿便真正的倒下了,倒在病榻之上,病情一日比一日加重。
洛阳的寒风愈吹愈烈。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
妆点了整座洛阳城,也渐渐遮住巷道墙角里的饿殍。
夏侯玄披着一件黑绒大氅,凭栏而望着漫天飞雪。
阁楼中,许允缓缓走出,“若太傅身死,无复忧矣大魏终可复振。”
夏侯玄彷佛没听到一样,越发出神的望着落雪。
两人与司马师、何晏当年都是名满洛阳的名士。
许允回洛阳之后,便经常去拜访夏侯玄,多有提及杨峥之事,但夏侯玄对这个女婿从不置一言。
良久之后,夏侯玄才喟然一叹,“士宗何不见事乎太傅犹能以通家年少遇我,子元、子上必不吾容也。”
风声呼啸,两人一起沉默起来。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