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峥和卫瓘都怔怔的看着杜预。
杜预拱手道:“大禹治水,堵不如疏,今箭在弦上,不发,则诸军生怨,大损将军威信,且将军以清君侧讨司马氏为名起兵,若按兵不动,则内外生疑。”
杨峥简直不相信这是杜预说出来的话,“元凯莫非不知司马昭故意引我东出长安坚城,久攻不下,洛阳步骑转眼既至,邓艾司马望亦在陇右挡我归途,届时前后夹击,内外失据,恐有大败。”
“蜀军以北伐凝聚人心,调和内外,我军何不效仿之而且攻打长安也不是攻陷长安。”杜预嘴角卷起一丝轻笑。
仿佛醍醐灌顶一般,杨峥瞬间就明白了。jujiáy
蜀国这么多年口口声声克复中原恢复汉室,也没见他们发倾国之兵,而是在陇右兜兜转转,说是北伐,还不如说是寇略,撸一把就跑
当前形势,军心如火,强行泼一瓢冷水,岂不是挥刀自宫
“哈哈,元凯果然有天人之智”杨峥心服口服。
这就是人和人之间的差距。
完全不是同一档次的。
杨峥是二维思维,不是进就是退。
而人家杜预是三维,站在一个更高的层面看待问题,转手就变害为利。
卫瓘眼神一亮,“不错,将军正好能以此为契机,令秃发部、乞伏部等等河套部落群起而下,再令高昌、敦煌、张掖、酒泉诸豪族私军入姑臧”
后面的话不用说,杨峥也知道是什么。
似乎蜀国就是这么玩的。
而凉州的士家豪强,绝没有蜀中强大。
还能不听自己号令
攻打长安就是政治正确,你不配合,就不正确,违背大义,我弄你就是名正言顺,就问你服不服
多么严丝合缝的逻辑
“此外,我军虚攻长安,则邓艾必起,邓艾起兵,则姜维一定会动,说不定洛阳中军也会被调动起来,一子动满盘皆活,元凯之谋,天下无双矣”卫瓘举一反三道,对杜预拱了拱手。
这便是顶级的谋士。
阴谋阳谋,全部能破解。
杨峥长长舒了一口气,感觉一瞬间凉州的任督二脉被杜预打通了。
更深一层的意义还在于,军中也可顺势整合。
“属下请命统兵出征长安”杜预当即单膝跪在杨峥面前。
“军中骄兵悍将,元凯”杨峥多少还是有些担忧,此战应该自己去的。
杜预沉眉道:“桀骜不驯者,当斩之以正军中风气”
聪明人不需要废话。
军中之痼疾,杨峥能看到,杜预自然心知肚明。
到了此刻,反而考验杨峥有没有壮士解腕的决心了。
这其实不需要考虑,如果军队都跟自己不是一条心,那么凉州还有什么前途可言自己培养的也终将是一个怪物。
很明显,杜预是在为自己挡箭。
很多事情,如果君主直接自己来,就没有进退的空间了。
“杜预接令,持本将印绶、节杖,都督内外诸军攻打长安,不从者持此剑斩之”杨峥解下腰间长剑,双手递给杜预。
杜预双手接过,“臣领命”
杨峥呆了呆,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过杜预坚定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目前杨峥麾下,能担当此任者唯有杜预一人。
不相信他,就没有人可以相信了,也没人能把握其中的分寸。
穿越者的一大好处就是知道谁能信、谁能用。
而杨峥也敢于放权。
按照惯例,既然出征长安,就不能骂一骂司马家的三个贼子。
声势越大,效果越好。
这年头干点啥都讲究个名正言顺。
不吼两嗓子,简直对不起司马家干的龌龊事。
卫瓘当即起草一封檄文,“河内司马氏,横跨两朝,不见忠于大汉,亦不见忠于大魏,我朝列祖列宗,寒微见用,两朝托孤,惜乎司马懿虺蜴为心,豺狼成性,明欺天下于洛水,诛四朝老臣于淮北,其子司马师,歹毒犹有过之,废帝弑后,腰斩宗亲,残害忠良,人神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司马昭继之,如虎狼盘于庙堂,蛇蝎潜于床榻,犹复包藏祸心,窥窃神器。而天下人皆慑其阴毒,畏贼如虎,蜷缩如鼠呜呼哀哉,天理何在大义何存今镇西将军杨,将提雍凉百万之众,克服长安,殄灭群丑,恢复社稷,还大政于陛下,安社稷于万民,天下义士何不同举之南连荆襄,北尽河朔河朔,铁骑成群,玉轴相接。海陵红粟,仓储之积靡穷;江浦黄旗,匡复之功何远班声动而北风起,剑气冲而南斗平。喑呜则山岳崩颓,叱咤则风云变色。以此制敌,何敌不摧;以此攻城,何城不克洛阳诸公或居高位,或协为重臣,曾托顾命于宣室,受厚恩于明堂,言犹在耳,岂忘初心今何沦为乱臣贼子之爪牙乎大军到日,当提司马氏诸贼之首,以谢苍天,祭神灵,方不负诸公先人魏臣之忠也”
笔走龙蛇,文如刀剑。
杨峥看的一头冷汗,这一封檄文下去,司马懿、司马师的棺材板不知道按不按得住。
杨峥盯着卫瓘,毒士果然是毒士,骂起人来简直是文采斐然、非同凡响。
若自己是司马昭绝咽不下这口气。
关键连司马家的狗腿子们也一并骂了。
“好此檄文当为天下之表率”杨峥看完之后,恨不得现在提着刀子去砍司马家。
言语的攻击力有时候刀剑更锋利。
卫瓘抚了抚胡须,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此檄文出,若天下没有同举之人,则大魏命数已尽。”
杨峥对此持悲观态度,毌丘俭的讨司马师檄文,也是写的惊天地泣鬼神,还不是然并卵
中原的那些顶级士族门阀早就跟着司马懿一起不要脸了。
指望他们反司马昭,还不如指望司马昭被这道檄文气死来的现实。
杨峥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伯玉可尽快将尔家眷接回姑臧。”
这年头细作满天飞。
司马昭外宽内忌,缺德事干的也不少,夷三族更是家传绝技,万一盯上卫家,可就大大不妙了。
“多谢将军挂怀,去年将军征伐西域,属下已经将家眷及宗亲接回姑臧。”自己想到了,卫瓘早已想到了。
杨峥点点头,“如此甚好,族中若有可用之才,尽可推举之”
凉州早已成为一个大熔炉,无论是世家子弟,还是羌胡豪杰,只要进了自己锅儿,就会慢慢被改造。
这么多年,宣义司今非昔比。
很多羌胡比汉民还要狂热,以华夏正统自豪,身份认同给了他们巨大的归属感。
“多谢将军。”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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