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长辈教导女子的,是德容言功,因婚姻是她们唯一的出路。
这世道中的男人们,不希望再出一个大周女帝白卿言。
或者说,世道中的男人们,害怕女子清醒过来,也不允许女子清醒过来。
所以他们肆无忌惮的污化那些杰出的女子,比如如今还在世的秦绿芙。
他们不肯称秦绿芙一声将军,就因曾经的秦绿芙是蜀国名妓,就因秦绿芙曾跪着生,曾在酒肉欢场逢迎男性
秦绿芙拒不臣服北魏,为母国守住最后一份尊严的大义,就不值得称赞
她从未做过欺凌百姓之事,无数次率兵抵抗戎狄,抗击北魏
可这些,好似都变得不重要。
提起秦绿芙,大多数男人总会露出无尽恶意的猥琐笑容,拿秦绿芙曾经为妓子时折腰趋炎附势侃侃而谈。
大奸大恶之人回头,是金不换。
妓子为雄,却得不到丝毫称赞善意和尊重。
这是什么道理
“是这世道错了。”纪京辞语声温和和坚定。
谢云初喉头哽咽,因纪京辞的一番话她突然便对上一世释怀了。
若当初,她不是被降国侯夫妇放弃,她恐怕也要同云昭一般,学德容言功,没有机会习武强身,没有机会遇到纪京辞,更没有机会跟着纪京辞去学四书五经,学百家诸子。
上一世,说她不幸,她又何其有幸。
是这世道错了
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曾无数次这么觉得,却从未曾宣之于口。
“云初,你可以慢慢去改变这个世道的。”纪京辞此刻意识到,他爱慕的姑娘能做到的事情,远要比他期望的更多。
她不止能名垂青史,成为天下所有读书人的楷模,还能成为天下女子的楷模,让天下人知晓从无女子不如男之说。
让那些已经被驯化却毫无察觉,甚至帮着男性助纣为虐的女子们清醒过来。
她一定可以做到。
“一年你就答应了”顾神医摇着团扇的手一顿,诧异看向纪京辞。
云初的要求,纪京辞总是无法拒绝。
“一年为期,若是一年之内没有找到其他大夫,届时还得劳烦顾神医。”纪京辞道。
“呵”顾神医冷笑,“我行医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听说,旁人将我当做第二个选择。”
“听说,今日云初从御史台回来,先来见了顾神医。”纪京辞缓声开口。文網
顾神医摇着团扇,应声首:“对,如你所料来问我你到底答应了我什么,能让我能违背誓言,为陈郡谢氏之人诊治。”
“顾神医是如何说的”
顾神医眼睛珠子一转,端起茶杯:“自然是按照你说的,想要你手上神医洪大夫留下的孤本书籍。”
纪京辞认真瞧了顾神医一眼,起身恭敬行礼道:“如此,怀之会派人将杂症集送来,供顾神医钻研,还劳烦顾神医在汴京纪宅暂住一年,怀之会让青刃随行护着顾神医。”
“姓纪的你这是什么意思”顾神医面色大变,“你这是要软禁我不成”
一个谢云初
一个纪京辞
两个人法子都是如出一辙的,简直是
狼狈为奸
“哪里,顾神医是家母的挚友,是怀之的长辈,怀之自是要照顾顾神医的。”纪京辞笑着道,“怀之不会限制顾神医自由,顾神医不论需要什么,纪府都会照办。”
“你”顾神医用力将团扇拍在桌几上,“你说的,要什么你们纪府都照办”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好到时候可别哭穷”顾神医咬牙切齿。
当夜,谢云初梦中惊醒,满头的冷汗,心口隐隐作痛。
梦到了什么,在谢云初睁眼那一瞬,便忘的七七。
“叩叩叩”
夜辰敲了敲窗棂,轻唤谢云初一声:“六郎”
谢云初抬手挑开床帐,看向半敞开的窗户:“怎么了”
“宫中出事了。”
元丰十六年七月初七,五皇子萧知禹以巫蛊之术谋害纯德皇后,及纯德皇后腹中皇子之事败露,皇帝雷霆之怒,贬为庶民,杖五十,关入大理寺狱。
当日,皇帝罢了早朝。
已经暗中掌握了些证据的皇城司,连夜带兵闯入几位官员府邸,搜查官员留存的逆臣王平和诗画。
不知是不是因谢云初是五皇子的师弟,平日来往密切,皇城司也来了谢府。
但,皇城司来的人对谢云初倒很是恭敬。
听说纪京辞也在谢府,皇城司带人来的小队率更是叮嘱皇城司的人不要扰了纪京辞,只在谢氏仆从的陪同下,草草搜查了谢云初的书房,没有查出什么来,便离开了。
不是谢云初小人之心,或者真的怕皇城司的人搜些什么才让谢府仆从陪同。
哪怕萧知宴人如今是皇城司指挥使,谁能保证他手下的人不会被收买,借搜查之命行栽赃之实
先是萧五郎涉巫蛊之术,紧接着皇帝便让皇城司连夜抄查王平和的诗画。
这两件瞧着似乎并不怎么相关的事情,一定有联系。
可皇城司的人嘴实在是紧,除了必要甚至不开口与谢云初搭腔,生怕被谢云初从闲谈之中套出些什么
谢云初再三询问也没有问出什么来。
目送皇城司的人离开,谢云初立在青瓦檐下,抬头看着天际黑压压翻滚的乌云,眉头紧皱。
“自古皇家之人但凡涉及巫蛊之术,都没有好下场。”谢云望不由担忧起来,“陛下让皇城司连谢府都搜,六郎你可要小心啊”
“咱们刚得到消息,皇城司的人在大肆搜查王平和的诗画,皇城司就登门搜查六郎的书房”已经穿好官服的谢云芝转而看向谢云初,“五殿下的事,会不会和王平和的诗画有关”
谢云初也想到了这个
昨日,萧五郎让阿夏去取王平和的画给卫大人。
“纪先生”谢云芝余光瞧见纪京辞,连忙行礼。
“纪先生”谢云望也跟着行礼。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