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压顶,将街上空无一人的汴京城笼罩在黑暗之中。
天空突然亮起一道红光。
王怀看到红光知道城门已开,燕王胜券在握,忍不住哈哈大笑,回过神来下令一定要杀纪京辞。
大雨声压不过城门口的厮杀声,百姓们在家中不敢点灯,紧闭门户,静默依偎在一起,等待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与突如其来的血雨腥风尽快过去。
毕竟,江山、权力和勋贵的更迭巨变,从来都与他们这些平民百姓无关,历史留名的也都是那些站在权力中心之人。
而最后被苦难巨浪掀翻搅碎的,也永远都是他们这些平民百姓。
长街水渠中的水从城门那头开始,带着鲜血以可见之速溢出
夜辰和青刃一左一右护着纪京辞一路往前,死士断后,面对箭雨他们几乎人人负伤,走在路上便有人倒下。
暴雨让人张不开眼,已经中了四箭的夜辰满心记挂着谢云初,不知道谢云初如何了,可谢云初有命让他护着纪京辞,他不能抗命。
纪京辞耳朵动了动,带血的手抓住正在往前冲的夜辰和青刃,带着一众死士转向而行。
追在纪京辞等人身后,已经快要射光短箭的燕王麾下将士们,看到怀王带身着甲胄的将士杀了过来,指着纪京辞一行人离开的方向:“将军那边”
王怀咬紧了牙关,指着几条路:“你带弓箭手去那边你带弓箭手去那边堵住他们一定不能留活口其余人跟我走”
王怀带了五百甲士,就不相信杀不了一个纪京辞。
一行人正疾步前行,刚转过弯,就见前面有一队已经列队弓箭瞄准他们
纪京辞眼疾手快将走在前面的青刃拽了回来,没有忍住胸口翻涌的血气,吐出一口血来。
“主子”青刃立刻扶住纪京辞。
今日本该是纪京辞用药之时,但纪京辞忙于筹划今日之事,还没有来得及,加上突然遇袭,身受重伤,鲜血不断往外冒,意识已经有些模糊。
夜辰眼看箭矢穿过雨帘狠狠扎入他们前方的石砖之中,又看了眼身中两箭的纪京辞,鲜血和着雨水让纪京辞每走一步脚下都是鲜红。
王怀带的短箭极为狠毒,这是从戎狄人哪里学来的,箭身短小,四棱凹槽,箭矢入四棱倒刺弹出,死死卡在人身体之中,要拔就是皮肉皆断,不拔鲜血顺着短箭流淌,用不了多时还是要死。
夜辰看着他们几乎人人负伤,心里知道若是再无法甩脱追兵到达谢府,不但他们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还无法完成六郎护住纪京辞的命令
他们是谢氏的死士,生来就是为了完成命令,若是连六郎的命令都无法完成,那就是失去了活着的意义
夜辰当机立断,同青刃说:“一定要护好纪先生,我带人为你们杀出一条血路,不要回头直奔谢府”
说完,夜辰高呼:“上墙”
谢氏死士闻言纷纷一跃上墙,从高墙之上朝着远处列队阻拦他们去路的曲部杀去
夜辰带着死士们如燕穿梭在箭雨之中,还未来得及交锋jujiáy
“夜辰”
靠在墙后,听到这个声音,纪京辞抬起头来
云初
谢云初架着马车狂奔而来,撞飞来不及举箭转身的甲胄将士,一把拽住夜辰的手臂把人拉上马车,对谢氏死士下令:“撤”
“纪先生在那儿”夜辰指着转角处
大雨打的谢云初双眼生疼,她不敢眨眼,用力扯住缰绳,转弯勒马。
纪京辞抬头正对马车上谢云初的眸,她神色镇定朝他伸出手,纪京辞毫不犹豫抓住
夜辰攥住缰绳:“驾”
马车狂奔而出。
夜辰、青刃驾车。
谢云初与纪京辞坐在马车内桌案之下,羽箭从后袭来穿透窗纱砰砰砰插入桌案和车厢内。
谢云初看着纪京辞满身的血,谢云初强迫自己镇定,颤抖着双手,从马车软座下的小抽屉里翻找出止血的药粉,还有处理伤口用的细棉布,迅速剪开纪京辞的衣裳,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去拔这满是倒刺的箭。
可不拔,血绝不会止住。
见谢云初面色苍白强作镇定,双手不住颤抖的模样,纪京辞抬手攥住了谢云初的手,神色郑重看着谢云初:“云初,你听我说,他们是冲着我来的,一会儿到了前面巷口,让夜辰和青刃带你下马车,躲起来”
“你想都不要想”谢云初强忍着泪,“我们先回谢府,我让人去接顾神医,有顾神医在,一定没事”
驾马车的夜辰和青刃,看到王怀带着甲胄将士从前方杀来,立刻拉住缰绳
“放箭”王怀高呼
箭雨铺天盖地,夜辰沉住气,猛地一扯缰绳,骏马转向马车右侧车轮跷起又重重落下,溅起的水花中,密集的羽箭将马车射成了刺猬。
纪京辞和谢云初被摔得不轻。
“阿辞”谢云初扶住纪京辞,“夜辰还有多久”
“绕路从桥上过去,半柱香”夜辰高声喊道。
“云初”纪京辞将喉头翻涌的粘腻腥甜咽了下去,“你也看得出,这些人用箭是压根没有想过留活口至少我们之间要有一个人必须活下去新政是我们的心血你知道我的志向我也明白你的志向若是我们今日都死在这里,就没有人能将新政推行下去了,你必须活着”
“别说话了”谢云初看着纪京辞胸口不断涌出的血,强忍着克制眼泪,手里握着细棉布也不敢去按压伤口,眼看着鲜血浸湿在车厢内的绒毯。
纪京辞攥着谢云初的手,忍着疼痛开口:“云初,从无女子不如男这是你说过的若我真的不在了我也希望你能站在朝堂之上,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大邺开太平”
夜辰已经看出口处的桥,那群黑劲装手握短箭之人堵在了出口处
青刃见状,一跃上右侧高墙,拔剑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冲上前,要用命为马车撕开一条口子。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