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绍忠静静望着风淡云轻的谢云初,心中陡然只觉辛辣无比,眼眶也酸涩难忍。
他来之前想过千万种谢云初的说辞,甚至怀疑谢云初得到权柄之后,心意已变。
可如今眼前的谢云初,竟还是当年那个持刀跪呈,以己热血鉴丹心的御史中丞,只是她为了理想和抱负愿意舍弃士大夫最看重的名誉。
文人死节
她的节在旁人都看不见之处,沉默的承担着骂名。
这对文人来说,比死亡的枷锁更让人难以承受。
或许,百年后,千年后,史书记载之中,谢云初都要永远的担着这些名声。
哪怕,她推行新法利在千秋。
可她还是如慷慨赴义般,这么做了
宋绍忠对谢云初由衷敬佩,郑重同谢云初行大礼:“臣知道了。”
“劳烦宋大人也同李大人说一声,折子太多,我就不见他单独说明了。”谢云初含笑道,“日后你我各司其职,各自承担共匡大邺”
“是”宋绍忠再行大礼,退出大殿。
谢云初瞧着宋绍忠退离大殿的身影,眼底笑意消散不见,拿起一旁折子批复。
王安乐一开始并非是谢云初的人,所以启用王安乐谢云初是要冒风险的,即便是王安乐不是萧知宴的人,现在谢云初给其权力让其乖乖听话,可也难保将来王安乐权力大了野心大。
所以,必须有人能压制着王安乐,宋绍忠风骨清正如同牛御史,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且王安乐知道宋绍忠是她的朋友,也不敢冒然对宋绍忠出手。
不多时,夜辰快步进店,低声在谢云初耳边道:“陈公公送消息,按照六郎吩咐,他巡游之后就再未曾给皇帝下过药,但在途中皇帝还是病倒了三次,且较为严重,卧床不起”
“我们派去跟着的人怎么说”谢云初对陈暮清始终是没有全信。
“消息比陈公公早一步,是一样的。”夜辰道。
谢云初喝了口茶,应声:“知道了,继续盯着。”
谢云初知道她这边儿盯着萧知宴,萧知宴也必然盯着她
所以谢云初干脆就将萧知宴的人周兴来留在自己身边,萧知宴那样一个多疑之人,只要人让他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他必然会放心。
就连夜辰,每一次来送消息,都是先要去顾神医的院子转一圈。
给萧知宴一种,谢云初关心顾神医是否将七皇子医治好,随时准备将萧知宴取而代之的假象,来证明萧知宴得到的消息都是准确的。
晌午刚过,李南禹便冒雪而来,同谢云初商讨这一次推行的新政中出现的问题。
两人先说了上一次商讨时遗留的问题,又说了此次新政在推行期间遇到的问题,和几种解决方式。
当谢云初将地方送上来奏折中出现的新问题拿出来时,李南禹便说今日来的时间太久耽误了谢云初处理政务,得回去想想,下一次再来同谢云初商议。
谢云初含笑轻抚着李南禹今日带入宫,写着新政推行期间问题的解决方法,笑道:“每每与秀行师兄谈及新政,秀行师兄总要回去想想,不知道的还以为秀行师兄要带着问题回去等高人之指点。”
李南禹藏在袖中的手微微收紧,故作镇定笑道:“为兄对新法不熟悉,总得回去嘻嘻琢磨才能琢磨出来,不好在这里浪费你批阅奏折的时间,再者问题也是事后走访才能得知,要是真有高人指点那我还不如将高人请入皇宫同你当面商讨何苦我两头辛苦”
谢云初眉目间笑意未改:“玩笑话罢了”
“周兴来”谢云初唤了一声,“雪天路滑,让人备轿送秀行师兄出宫。”
“是”周兴来应声。
“那为兄就先走了。”李南禹生怕被谢云初察觉什么,起身行礼,“告辞。”
谢云初颔首,目送李南禹离开。
谢云初盯着李南禹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哪怕她怀疑李南禹的背后有人指点,却也查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且不知道为何,谢云初觉着自从她成为皇后事情进展都太顺了。
盛平初年腊月二十六,皇帝萧知宴行程拖延,已确定无法赶回汴京过年。
圣后谢云初代皇帝祭天,于宫中设家宴,为宗亲朝臣赐菜行皇帝职责。
盛平二年二月,圣后接到消息,萧知宴于巡游途中病重,圣后亲自前往河南府相迎。
谢云初再见到萧知宴之时,萧知宴人已十分消瘦,越发显得双眸深邃。jujiáy
萧知宴躺在摇摇晃晃的龙撵之上,穿着凤袍的谢云初端着药碗坐在床榻旁,道:“陛下该喝药了,太医说陛下这是幼时身体不足,之后又伤痕累累旧疾相叠接踵而至,一时缠绵病榻也是有的,只要陛下好生休息保养,一定会康复”
萧知宴冷笑瞧着谢云初:“这不是正合你意,朕在外巡游之时,天高皇帝远朕送回来的命令你可以不尊,可朕若回京就会分你的劝,如今倒下你可独揽大权,”
“陛下明鉴”谢云初一边为萧知宴吹着汤药一边道,“实是陛下送回来的圣命,于新政毫无益处,云初只好斗胆自作主张,等陛下回汴京之后再同陛下做解释。”
说着,谢云初将一勺汤药送到萧知宴的嘴边。
萧知宴回收将药打翻:“谁给你的胆气,竟然敢忤逆朕的意思要不是杀了你这个主持推行新政之人,会让朝局大乱,朕真想杀了你”
谢云初转头示意跪在一旁的陈暮清来收拾地上的狼藉,抽出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陛下答应过云昭不得伤我,云初这才有胆气忤逆陛下,不过如今不也证明了,听从我的新政会更加顺利毕竟我才是对新政最了解之人。”
“你真是好大的能耐,短短时间将琅琊王氏、陇西李氏全都收服了朕还当真事小瞧你了”
谢云初抿唇之笑,新政之所以推行的如此顺利,琅琊王氏和陇西李氏功不可没。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