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情深,是萧知宴自己演给谢氏的人看的。
可偏偏今日在场的不仅有谢氏的人。
谢云初抬眉示意萧知宴让开,他却纹丝未动,攥着谢云初腰带的手收紧,掐着谢云初面颊的手挪至她颈脖处,眉目间全是阴霾,幽森森道:“要不是云昭我真想掐死你”
“我内心十分感激云昭”谢云初笑意不达眼底,“不过陛下每每都以同样的方式栽在同一个人手上,感觉不大像陛下的作风。”
若非萧知宴如今身体越来越差,想来她也不一定能够得手,真的威胁到萧知宴。
看着谢云初这好似一切都在掌握中,无所顾忌的模样,萧知宴咬着牙关,望着她手用力掐颈脖的同时,察觉谢云初手中的簪子又往自己颈脖内嵌入了一些,大有要与他同归于尽的架势,丝毫不畏惧死亡。
毕竟,谢云初入宫前就有必要时与萧知宴同归于尽的觉悟。
谢云初就像是带刺的海胆,萧知宴想将她攥在手心之中,便会被扎的满手是伤。
“杀了你太没意思”
单膝跪在榻上的萧知宴松开谢云初颈脖,直起身来:“告诉你一件有意思的事,你的纪京辞还活着”
谢云初攥着凤簪的手猛不自觉收紧,坐起身来看着萧知宴。
“纪京辞失踪也有一年多了,你可知道他为什么不回来”萧知宴低笑一声看着起身整理衣裳的谢云初,摩挲着腰间的凤血玉佩,“对纪京辞来说你前世是他的妻室不假,可今生你是继承了他治国理念的弟子,你不过是纪京辞最完美的作品,他要利用你推行他的新政”
“闭嘴”谢云初转身,目光冷冽。
瞧见自打他回京开始,便在脸上戴了一张面具的谢云初终于露出愤怒之态,萧知宴心底有十分痛快。
他懒懒散散将胳膊担在团枕上倚了过去,眉目间的阴沉都消散了:“知道你费了这么大劲,安排那么多人去寻纪京辞,为什么找不到吗根据朕得到的消息,纪京辞最后一次出现是在蓬莱,身边有一女子和青锋相伴,出海了之后再也没有回来你可以派人去查朕若有半句虚言此生不得云昭”
谢云初凝视着萧知宴,面色难看,她派人搜寻纪京辞,从未往东南方向搜寻过。
“且朕查了那个女子,传闻说是顾神医的义女。”
谢云初冷声道:“笑话顾神医哪里来的义女”
谢云初并非第一日认识顾神医,前世今生加起来两辈子,顾神医有没有义女难不成她还不知道
“你这么生气做什么顾神医有没有义女,你亲自去问问顾神医不救知道了”萧知宴唇角笑容越发的深,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若是顾神医真的有义女,就说明纪京辞早已经移情别恋,喜欢上了顾神医的义女谢云初你不过是纪京辞实现他治国方略的棋子罢了。”
“我是不是阿辞实现治国方略的棋子还尤未可知,但你是云昭一统天下的棋子,却是实实在在的”谢云初整理好衣裳,望着萧知宴道,“况且,新政出自我之手,阿辞的治国方略就是我的治国方略,我们之间没有利用。”
谢云初说完,坐回她那张被萧知宴命人搬来显阳殿的桌案前,批阅折子,十分能沉得住气,看也不看萧知宴便道,“多谢你告诉我阿辞还活着”
阿辞失踪一年多,这是她最想听到的消息
“我就看你去见过顾神医之后,还能否如此沉住气”萧知宴用帕子擦去自己颈脖上的血迹,垂眸看着明黄帕子上的鲜红,将帕子揉成一团,与谢云初丢弃的帕子扔在一处。
日薄崦嵫之时,谢云初才从显阳殿出来。
余晖如能熔金,照着谢云初如白玉雕琢般精致如画的眉眼,她走下金灿灿的汉白玉高阶,看着丹陛飞腾欲出的盘龙,眼底杀意几乎藏不住。
虽然她已等不及要杀萧知宴,可还得再等等才能更稳妥。
“夜辰”谢云初收回视线,凝视脚下石阶。
“是”夜辰上前。
“你亲自去一趟顾神医那里,问问顾神医是不是有义女,若是有派人去查查这个义女。”谢云初语声沉稳。
“是”
“现在就去”谢云初郑重看着夜辰。
“是”夜辰应声行礼。
谢云初弯腰坐进轿撵之中,闭眼靠着团枕,眼角泪光莹莹。
她不信阿辞会变心另寻他爱。
从始至终,他们二人哪怕是有分歧,哪怕她的形式作风与阿辞的君子准则不相符,甚至是有争吵和不愉快。
谢云初也从未怀疑过他们二人的感情,能够有第三个人插进来
萧知宴不过是为了让她心中不痛快。
或许顾神医真的有什么义女她不知道,若顾神医的义女真的在阿辞身边,那么医术想来不是问题,她也能放心。
只要她顺着顾神医义女的线查下去,一定能找到阿辞
她现在最怕的是阿辞和当初刚刚重生的她一样,身子不知何时会撑不住,所以不敢露面。
她之所以这么想杀顾神医,却一直没有杀他
为的并非让顾神医医治好七皇子,是为了阿辞
她与阿辞一同落水,先被救上来到了冬日咳疾都无法痊愈,更别说阿辞在冰冷的河水里不知道泡了多久,心肺不知该被寒气伤到了什么地步。
谢云初紧紧攥住团枕。
凤栖宫内。
烛火微颤,殿内悄寂。
谢云初坐在内殿敞开的窗棂旁,盯着描绘着山水画的灯盏内摇曳的火苗,手中攥着纪京辞送她的木簪,坐等夜辰回来,如同一副被涂抹了暖色的画卷。
暖光映着窗外去岁谢云初命人挪来的青竹,风过竹晃如浪,簌簌的响着。
“圣后,夜辰护卫回来了”周兴来搁着屏风同谢云初禀报。
“让夜辰进来”
谢云初起身朝外面走去。
夜辰进门单膝跪地行礼后起身道:“顾神医一开始否认自己有义女,后来好似是想起来,便说的确是有”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