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这完全不似主公作风
鲜于坚一手按在腰间刀柄上,身形威武地立在沈棠身后侧,呈护卫之姿,心中却嘀咕开来。自家主公的脾性,他不敢说摸透了几分,但最基本的了解还是有的。
简单来说就是无利不起早。
没利益、亏本儿的事情她不干。
杨公先生也说主公蔫儿坏蔫儿坏,别看年纪不大,但惯会做将人卖了还让人帮她数钱的缺德事儿据闻杨公先生也深受其害,只是鲜于坚当时不敢多问。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
自家主公心里肯定在憋坏
顾池瞥了一眼这个面无表情站岗的少年武者,暗中啧了声“人不可貌相”。
平时屁话不说,内心还挺嘴碎。
沈棠一手招呼姜胜二人过来,另一手拂开石碑上的黑灰,借着火把识字。文網
“望潮,你们来看看。”
仗着文心的特殊性质,沈棠这阵子一边带兵打仗一边猛补十乌文字,处于认识但不多的水平,顾池和姜胜的学习能力在文宫加持下比她高得多,通读不是问题。
果真如鲜于坚所言,碑文内容全是歌颂金乌事迹和教化子嗣的家训文章。
顾池道:“并无什么特殊的。”
姜胜也言:“书写者必是酸文假醋之流,无甚特殊之处,跟贼星不能比肩。”
顾池的脸色刷得一下黑了。
淦
姜先登这老东西骂谁酸文假醋呢
沈棠似乎嗅到空气中弥漫的危险气息,倏忽起身道:“既是无甚重要的劳什子,你们瞧着办,砸了还是丢了随你们。这大晚上兴师动众为这么个破东西”
很显然,她的床气还没有撒干净。
鲜于坚欲言又止。
白素迟疑了会儿跟上。
徐诠抬头瞧了瞧皎洁月色,伸了個懒腰,甲胄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他不屑地撇了撇嘴道:“怎会是十乌的玩意儿真是扫兴了,走,补回笼觉。”
鲜于坚:“”
不是,大家伙儿就这么散了
真没一个靠谱的
他咬咬牙,只能挺身而出道:“先生,为防夜长梦多,还是砸了吧”
顾池:“”
姜胜:“虽说是无用玩意儿,但毕竟是天上下来的,或许真有什么我们看不出的秘密,也或许哪日能派上用场。子固派人多拓印几份,再命人看守石碑。”
他这话已经将结局敲死。
鲜于坚虽想不明白,但也只能照做。
最后拓印十几份。
林风也分到了一份拓本。
她学习十乌文字的进度比沈棠还慢许多,一串歪歪扭扭的文字,只能勉强认出三成,剩下连蒙带猜。她抬手招来雀头,问道:“你出身富户应该是认字的吧”
雀头听到林风喊自己,精神一震。
他正愁无法接近石碑一探究竟。
方才鲜于坚几次提议要毁掉这块天降石碑,他的一颗心能悬吊多高就悬吊多高,担心这群粗劣卑鄙的侵略者真这么干这块石碑可能关系到十乌一族的正统
一直以来,十乌饱受诟病。
没有底蕴没有传承没有文化
连文字也是根据内陆诸国一点点创造而来,因为十乌始终处于内斗和动乱,今天灭了这个部落,明天又被另一个部落侵略,频繁战争和迁徙导致他们传承断代。
他们不知自己从何而来。
故而一直受人鄙薄。
这点连王庭这个年轻政权也不例外。他们唯一知道的是他们的族名叫“十乌”,生活在这片广袤土地上的族人都是十只金乌的后裔,身体中流淌着高贵的神兽鲜血。
作为神裔,理所当然应该拥有最丰饶肥沃的土地,掌控天下众生万物
若是这块石碑是真
笼罩在十乌身上的质疑都能吹散
鲜于坚要破坏石碑,其心可诛,但他不能有任何异样表现一旦被注意到,他倒是能全身而退,但这块石碑保不住。现在,眼前这个愚蠢女人给了他机会。
雀头不卑不亢道:“认识。”
林风道:“你念给我听。”
看着递来的拓本,雀头心脏狂跳,紧跟着又听到林风满含杀意的狠厉警告,不加掩饰的杀意扑面而来:“念归念,该忘还得忘不然就只能强行让你忘记了”
雀头恭恭敬敬,双手接过。
口中道:“唯。”
他珍而重之地将其打开。
天降石碑发生在深夜,只有惊动一部分流民。但第二天,几乎所有流民都知道了天降石碑一事,哪怕沈棠帐下兵卒恐吓他们、禁止议论此事,也拦不住舆论。
这恰恰是雀头乐意看到的。
因为啊,里头有他的推波助澜。
他是十乌族人,外族之人无法理解他们渴望追溯先祖的渴望和决心。因为只要确定了正统,便再也不惧大陆诸国那些低贱愚民的嘲讽。谁贵谁贱,不一目了然
沈棠喝着粟米汤配咸菜条。
小脸疑惑。
“竟是一点不怀疑吗”
天降石碑,有点脑子都知道不可能。
那么快的坠落速度,别说石碑上的文字哦,石碑都能燃烧成灰了沈棠起初还觉得顾池两个准备太不充分,前脚刚定下计划,后脚就火急火燎安排这一出戏。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
结果她被秀了一脸。
顾池和姜胜昨晚一直没睡,暗中安排人做事儿,早上过来跟沈棠汇报,顺便从主公这边蹭点咸菜条。旁的不说,主公这一手化食物的本事真是大救星。顾池骨子里一向离经叛道,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则都是看情况里的。
吸溜得开心。
“怀疑什么随便换做谁,被人骂了两百多年没祖宗还瞎个自己贴金的贱种异族,偏偏还无法还口,这时候要是挖到一本证明自己血统的族谱乐疯还来不及呢。谁会去怀疑即便怀疑也不会说出来的,毕竟这件事情怎么看都是好事儿。”
干完了一碗,又给自己盛满。
沈棠给他递了一盘咸菜条。
道:“说的也是”
莫名有些同情他们。
也是老可怜了。
沈棠问:“接下来怎么布局”
顾池说道:“池已经从流民中挑了几个人选,统一特点嘴巴特碎还不把门,最喜欢炫耀。让他们获知内容在出去溜达溜达”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