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袤大地上,七棵参天大树微微震颤。
在大树的根部,一棵小树拔地而起,树干越发粗壮,六根树枝延伸出来,迎风招展
“历史长河”
既是自身神通衍生出来,陈错自然是一眼就看出了这条长河的本质。
不过
“并非是真正的历史长河,只是一个侧影。政治、军事、经济这些,凡此种种,都是与人有关。人之行,沉淀起来成为了历史,但若是归纳总结,则可窥见几分将来”
那条长河在显化出来之后,便呼啸着朝陈错落了下来
陈错也不阻挡,任由长河淹没自己
顿时,他感到自己仿成了一座堤坝
拦在长河之上,身后是汹涌澎湃的江水,其中无数过往沉淀,厚重、沉重,前方居然是诸多支流,一股一股,有的大,有的小。
比起身后的滚滚流水,前方支流的水流,就要小的多,而且本身有粗有细,显得轻盈许多,更重要的是,其中的很多流淌到一半便断了。
这些断流之水,有的看起来像是干涸,有的则是深深陷入河床,还有的就像是被人生生斩断
“过去在身后沉淀,承载着的是过去的历史,厚重而繁杂,其中所蕴含的内容,若是贸然探查,单纯靠着一人之力,根本就承受不住”
想着想着,他的感知朝前探查过去。
“前方的诸多支流,该是代表着种种可能”
心有所感,陈错的灵识集中在其中一条看上去最细的支流上
这条支流不仅最细,还是诸多支流中最短的,像是被人截断了
轰
霎时间,无数景象山崩海啸一般的呼啸而至,瞬间就充满了陈错的心念
景象如同暴风,涉及到方方面面,无论是凡俗,还是超凡,包罗万象,无所不存
巨量的景象,在这一刻凝聚在一起,冲击着陈错的心神,哪怕他心神稳固,已是长生久视,也有几分吃不消,用来维持心神的灵光燃烧起来,迅速消耗
便是本体的心中道人都受到了冲击,不得不运用森罗之念演化种种来缓冲
“大意了即使是最为细小的一条,所蕴含的依旧如此庞大厚重以我的道行,要承载这样一条支流,也近乎是不可能的,必须有所取舍”
念头一起,陈错忍受着近乎蛮横的冲击,像是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艰难前行,努力探查。
诸多片段在他的眼前划过,大部分都是与淮南之地有关的种种信息
对于这些信息,陈错只是简单感知浏览,便放于一旁,并不深入。
“莫非都只是局限于淮南之地”
他正想着,但旋即看到了一个未来片段,那是自己领军交战,破灭一方王朝的景象
“这等景象,代表着我将来会去带领陈国兵马又或者,代表着原本那个陈方庆的人生轨迹”
承受着莫大压力,陈错艰难的集中心神,探查其中景象。
“这片土地,从一些特点上来判断,并非淮南,而是在江北”
随着他的心神凝聚,不仅景象越发清晰,更衍生出一条脉络,其中诸多气运纠缠。
咔嚓
清脆的声响中,陈错的心中道人所盘踞的一轮明月,竟浮现出一道裂痕
“我这心神怕是承受不了多久了,必须得有所侧重”
一念至此,陈错便顺着气运脉络,顺藤摸瓜的探查起来
顿时,又有许多景象片段扑面而来
其中的大部分,都是和各种王朝富贵相关,都被陈错一一屏蔽,因为对他而言,都不算是关键信息。
突然
陈错的心神猛然一颤
紧跟着,心中道人浑身一抖,整个人的意念都停滞下来
在他的感知中,呈现出的是一片破败景象。
山河崩塌,悬峰坠落,农田干涸,尸横遍地
虽然已经是面目全非,但陈错还是从一些山峰、江河的轮廓中,认出了此地
“太华秘境”
这一发现,让他的心灵很是震荡,连带着感知中的景象都像是风中烛火般摇曳起来。
陈错知晓厉害,马上镇定下来,继续探查。
却见得许多身着战甲的兵卒在那崩毁的大地上奔走,一个个腾云驾雾,一挥手,就是一道刀光,横扫四周
“哪里来的这么多神通广大的兵卒又为何要去攻伐太华秘境他们是怎么进去的也和当初潜入的乌山宗几人一样而且,师尊等人又怎么样了”
想着想着,陈错的情绪又不免生出波动,以至于感知中的景象再次模糊起来,但陈错已然顾不上去压制,反而顺着气运联系,继续探查下去。
终于。
他看到了道隐子坐化、言隐子陨落、南冥子逃遁的一幕。
咔嚓
心中明月上满是裂痕,陈错眼前的种种景象骤然破碎。
人道金书中涌出的长河缓缓消弭,周围的异象也逐渐消失。
陈错的金莲化身的琉璃之相慢慢恢复原样。
而他的诸多化身,连同本尊,都是眉头紧锁,思考着当前局面意味着什么。
“若是我所料不差,那条长河所展现出来的,应该是未来的一种可能,但以我的道行,要准确推演过去未来还是不够看的,所以我看到的,只是一种可能”
他的心头闪过一个画面,那是自己化身堤坝,拦在长河上的时候,所见的诸多支流。
“我只看了其中一个,还是最细的、最短的支流,其中的景象就这般骇人,那其他的支流呢还有,这条支流中途就被人截断,应该也有意义,可惜方才并未探查到最后”
陈错的本体捂住了胸口。
“如此探查,其实近乎于推演未来,耗费的心神精力实在是太多了,需要休养一阵子,恢复心神精力。”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但眼中精芒闪烁。
“等我的心神恢复之后,还得再探查一下其他支流,从中总结归纳,看能不能看出端倪”
瞬息之间,陈错就有了决定。
“除此之外,被我略过的情景片段也得重新梳理,不过,想要做到这一步可不简单”
想着想着,他的脑海中闪过了方才看到的太华秘境之景。
“说到底,为何太华秘境会遭遇这等情况就算只是一种推演,肯定也该有缘由”
他回忆起道隐子的所言所行,心有明悟。
“师尊行事低调,但境界极高,过去我碍于自身的道行,看不真切,如今回想起来,才发觉师尊真可谓是高深莫测若他都不能阻挡浩劫降临,我就是回去恐怕也无多大助力。”
陈错收敛心念。
“当务之急,还是提升自己,只有道行神通高一些,在最坏的局面出现时,我才能插手其中,继而改变结果”
他眼下固然是长生之境,但辅之种种底牌,足以堪比归真境
“世外乃是一分界点,如那昙延和尚,强行规避了飞升,滞留人间,可一旦展现世外之力,便要被强迫着飞升而去”
“这也就意味着,世外境的修士与人斗法,最多也只能施展出归真手段,不过,世外之境毕竟境界高绝,神通诸多,往往让人防不胜防,不可掉以轻心”
“不过,待我巩固了此番收获,至少在淮南,我是无惧任何人的,实在不行,可以将师门之人接引过来,在此庇佑。”
想到此处,他忽然心中一动。
“我看到的未来景象,是我为陈国征伐,大概是在世俗中所向披靡了,因着种种联系,牵一发而动全身,最终连锁反应之下,太华山因此覆灭,如果前提变化,比如我不去征伐,而是镇守淮南的话,局面是否不同”
想到这里,他福至心灵,冥冥之中的感觉,已经基本确定。
“无论如何,还要再观长河支流,总结特点之后,才能确定这个猜测的对错,如果是对的,只要应对得当,自是能够规避这个结果。”
思索的同时,陈错的脸色逐渐恢复,对接下来的行动,也是越发有了主张。
“接下来我的行动方针主要是两条。”
“这第一条,还是先用金莲化身,消化了淮南收获,并且借此机会,试着让这具化身凝聚出一种道念,如此一来,便能够拥有一具归真化身,提前感悟境界变化,更能增加常规战力。”
“第二条,就是此番领悟的立道之法这可能是我未来的立身之本,能助我去认识和探查世界。这条道,与人世有关,想要更进一步,完善此道,就要更进一步的了解人世因此,建康城要去,齐国要去,淮南要坐稳,至于周国也该分出一具化身”
待得思绪稳固,陈错也不耽搁,当即就有了行动。
本体还要修复心神,并未立刻分出青莲化身前往周国,但那具金莲化身却已是一挥手,将周遭几位修士,连同陈方泰一并禁锢,随后便深吸一口气,运转无名吐纳法。
先是一吐
这一吐,将体内的黑气直接呼出
跟着,那黑气便分解开来,顺着一根根香火丝线,朝着四面八方散溢出去
“此物当初源于万民,如今归于万民,也算是做个了结,但接下来,还需要请此地万民助我修行寻道,我既承此因,当然也要回报以果,镇此淮南,无论战乱安宁,皆护一方平安”
念头落下,他便又是一吸
顿时,那一根根的香火丝线汇聚过去,被他彻底吞入腹中
霎时间,整个淮南风云变幻
淮水之君叹息一声,领着众神显化出来,纷纷朝拜。
这一片地域的气运,更是急速变化
整个南瞻部洲因此都被波及
阴司忽起云雨,灰暗世界一时之间暴雨倾盆
诸多游魂、鬼类皆生本能惊恐,宛如无头苍蝇一般四散奔逃
就连诸多鬼修,都是心神跳动,隐约感受到了什么
轰隆
天上,三龙长吟
黑河之中,白发女子见着这一幕,眉头紧锁。
“中土的三大王朝,气运皆变变数的威胁,彻底落到了实处接下来,周齐陈三国都要有变动了,这是三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啊”
一念至此,祂转身朝身后的殿堂拱手行礼,道:“陛下,局势变化至此,大势将起,便不能拖延了,该选择一国,令其成事,然后稳固阴司之位。”
此言落下,宫殿半晌无声。
过了好一会,才有威严之声传出
“可”
白发女子闻言,长舒一口气,又道:“此番大变局,各方皆有下注,因而异变连连,世外被阻于外,修真、造化等宗门且不多言,他们最多只是谋夺侯景之路,但天宫所图甚大,有心要取代阴司,为此必然不惜代价,还请陛下赐予一件圣物,既助人间王者成事,又可震慑天宫”
此言说出之后,宫殿却是寂静无声。
白发女子也不着急,只是低头等待。
轰轰轰
忽然,滔滔河水沸腾起来,一道道光辉从中迸射出来。
一股古老的气息,缓缓扩散开来,而后一团光芒破开河水飞出,朝着白发女子落下。
见得此物,女子不由大喜。
“陛下天恩,有了此物,无虞矣”
与此同时。
齐国,邺城。
年轻的皇帝正与五位美人大被同眠。
正有一名道人立于窗前,苦口婆心的道:“陛下,此事非同小可,淮地气变,这可是牵扯”
皇帝高纬也不起身,直接道:“与朕无关,自有旁人操心,道君先退,莫要扰了朕的美梦”
道人闻言一愣,叹息了一声。
陈国,建康。
陈国之主陈顼缓缓起身,走下台阶,对着身前的几人拱手道:“几位道长,此番淮南既变,还请诸位能竭力相助,探查清楚。”
他语气诚恳:“如今我国国力衰颓,想要图谋大事,唯有休养生息,待北地变化,才能北伐。此番趁机拿回了淮地,却已掏空了半个国库,若天下真要有变,我陈国怕是要赶不及了啊。”
“请陛下放心,吾等必尽全力”
周国,长安。
周国皇帝宇文邕听着鬼神独孤信,眉头紧锁。
“爱卿,依你之见,此番变故,是否是我大周一统天下的机会”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