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身在浪潮里上下颠簸,真如落叶淌河般,眼看着便要倾覆。
林止凝眉:“水里有东西收篙”
男人将右掌直立,将内力在掌心凝结,朝着河面拍去。
轰隆
无形气浪冲向河面,与河水撞击出轰然一声巨响。
水花四溅,自众人鼻端擦过,带着难耐的腥臭。
嘭
水中一声轰鸣,浪花翻腾只一瞬,顷刻安静。只余细小波纹在水面上微微荡漾,渐渐消失,至了然无踪。
众人屏息,人人眼底皆带着警惕。
此刻寂静便似山雨欲来,不但不能叫人安心,反倒越发的紧张。
“可有瞧清水底之物”林止的声音难得凝重。
林楚摇头,四下太过昏暗,只有陆安在船头执了一支火把,本就昏暗。何况水中那物速度太快,遂不及防。
阿鱼一张面孔惨白,将手指紧紧扣在船舷上,紧咬着唇瓣。
“阿鱼莫怕,我定会护你周全。”
追魂凑在她身边,觉出女子身躯正不可遏制的颤抖。再瞧一眼她手指骨节,在昏暗火光里泛出青白。
于是,追魂拍了拍她的肩头展颜笑道:“我从前行走江湖时,最凶险的一次是陷入了旁人的埋伏。身边围了数十穷凶极恶的山匪,照样毫发无伤全身而退。有我在,万事无碍。”
他尽量是自己的语调轻松自在,试图化解阿鱼的焦躁。
“不一样。”
阿鱼缓缓摇头,半抬起眼眸:“老人们都说,大牯牛死后冤魂不散化作妖邪,盘踞于牯牛岭中。他的冤魂常出没于意想不到之处,能吞生魂。”
“但凡被他所伤之人,皆会因为魂魄不全,再不可入轮回。”
“这河里。”
阿鱼眼底的恐惧难以掩饰:“说不定就是牯牛的冤魂。”
追魂面颊上的笑容渐渐凝滞。
他自幼被人当作杀手可以培养,算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人。他从没有惧怕过死亡,却震惊于阿鱼眼底的恐惧。
想起一路来的见闻,到了嘴边的安慰,便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林止屏息:“此地不宜久留,退”
木船齐齐调头,朝岸边划去。
才走了片刻功夫,忽然听见一声惊叫:“篙”
林楚眸色一紧:“是阿鱼”
阿鱼作为向导,起先走在最前面,一调头便成了最后。
正走着,船身忽然一顿,便似撞上了一块大石,竟半晌无法挪动分毫。
鬼卫才要查看,手中竹篙一紧,被大力拉扯着往河中拖曳。
鬼卫以内力相扛,欲将竹篙扯回。哪里想到水中之物力气之大超乎想象,不但未能将竹篙车回,反倒要将他也一同拖曳到河中去。
追魂手疾眼快,挥剑将竹篙砍断。鬼卫身躯失去依仗,猛然朝后倒去,踉跄几步才站稳了身躯。
再看河中另外半截子竹篙,飞快朝着河底沉了下去。
咯吱咯吱。
半空里响起清晰的咀嚼吞咽声,坚硬的竹篙转瞬竟被吞吃个干净。
众人正自惊愕,河面上陡然泛起黝黑一道光芒。
有硕大油亮之物一跃自河面涌起,朝着小船撞去。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