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午后两三点的阳光有些毒辣,烤的山头青石燥热一片难以下脚。
好在高山清风吹散了不少暑气,才不至于让人难以忍受。
小白坐在下山阶梯的第一级台阶上已经快一小时了,一直没有挪过窝。
今天灵山上的男人们不管精神抖擞与否,有病没病,只要还有力气都下山去了。
方院长说今天中午会有个超级大包裹会寄来,让孔武有力之人都下山去抬,陆爸、麻将和几个老师下山去做搬运工了。
陆妈劝住了小白,让她不用下山帮忙,好好休养,以免见了陌生人加重了病情。
是的,最近她的自闭症越来越严重了。
自从陆去病走后,小白就像沙漠里的胡杨树,越来越干枯憔悴。
青山绿树掩映,小白呆呆的坐在其中,想起什么,掏出面小镜子看了眼自己的脸。
脸上的婴儿肥没了,黑眼圈越来越重,头发干枯分叉,说是形销骨立也不算夸张。
小白盖上了镜子,出神想着自己的心事。
还以为自己的病好差不多了,原来都是假象。
少了去病哥哥这根对外的拐杖,我连走路都不会了
院里那些精神很好的叔伯阿姨怜悯的目光似乎能将她心里的胆怯、脸上的窘迫和她悲惨的身世看穿一样,而她想将那些最伤痛的东西永远埋在内心深处。
隐藏自己的柔弱之处是动物的天性,而她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全是弱点,所以要找一个角落蜷缩躲藏,害怕去热闹的地方,害怕陌生人。
自从他下了山,没人和我开玩笑了,没人会注意我今天笑了几次,甚至没人注意到我还存在。
哥哥下山后再也没回来过,只是托人带了很多钱给院长和妈妈,让我们多吃了几顿肉。
难道去病哥哥就不会托人带个问候给我吗难道他忘了我吗
那当年救我干什么,一个人活在这世界好累,好绝望。
麻将这个小屁孩只知道天天跟着陆妈打真的麻将,除了没肉吃会不高兴,似乎只有把他关起来才会哭。
陆妈陆爸他们只知道让我吃,让我晒太阳,我又不是猪。
这世界自从爸爸妈妈走了以后就不属于我了,我以为有了哥哥又有机会重新拥有世界,可是他变了,变聪明,变精明了,甚至变的色色的。
这样的他怎么会甘心留在山上。
我知道自己在胡思乱想,可就是停不下来,也哭不出来,一滴眼泪也没有,难道我的生命已经枯萎了吗
浓眉大眼的女孩正柔肠百转想着自己的小心思,山腰上有了动静,形容枯槁的小白抬手遮蔽洒落脸上的阳光,低头看去。
梁叔肩上顶着个大大的纸箱率先转过山间小路,接着陆爸、麻将、跳楼赵哥、很会的李老师、森林之王张老师、健硕的梅姨一个个出现了,每人手上或捧着箱子,或背着蛇皮袋。
所有人的脸上全是笑容。
灵山院里的人脸上全是笑容,不是遇到了什么大好事,就是要出什么大事。
小白看着底下慢慢爬上来接近的众人,略略皱了皱眉头。
到底是谁寄来的快递,有这么多东西似乎人人都不落空。
几分钟后,一行人从她身边一一走过。
“小白,是去病哥哥寄来的包裹每个人都有一个箱子,听说有衣服和巧克力,你快来啊,有个包裹上写着你的名字”麻将兴奋的大声道。
“哥,哥哥寄来的。”许久不说话的小白,声音干涩,略有些颤抖。
“是啊,是啊,你快来,我们一起在大厅里拆快递。”
“我,我来了,小麻子,拉我一把。”
“哦,咦,哼,不许叫我小麻子”
麻将撅着嘴,还是把小白拉了起来,一手抓着袋子,一手扶着腿软的小白往食堂走。
几分钟后,院里所有人都笑嘻嘻的聚在食堂里。
方教授看着一地的包裹和箱子,欣慰的大声道:“去病真是个好孩子,刚上班就送了不少钱来,现在又给大家买东西,真是太乖了,他长大了。”
“院长,别哔哔了,我们都等急了,不知道去病买了什么,等着开盲盒呢。”
“好吧,小梁这么大把年纪还这么猴急。行了,各人开各自的包裹,这里还有两个公用的,等会我来开。”
嘁哩喀喳的声音立刻响了起来。
孔武有力的如梁叔,陆爸,麻将一类的糙汉子已经开始手撕快递箱。
小白开心之后又怕更大的失望,生怕自己的东西和别人一样,做了凑数的工具人,几次伸手又停了下来,迟迟不敢打开箱子。
梁叔功夫最高,破坏力最强,第一个撕开纸箱,箱子里的物件呈现了出来。
“哇哈哈,去病这小兔崽子真是不错,还给为师我买了牛仔裤,t恤,居然还有几条内裤汗衫,尺码都对啊,好孩子
咦,还有双漂亮的运动鞋,不错,不对啊,怎么没有烟”
“老梁,你骂的兔崽子是我儿子你还有四十几条烟,他给你买个屁。”
“行了,老陆,知道了,这不是随便说说嘛,你有什么”
“我和你的东西一样,就是多了个烟斗和一袋烟草,哈哈。”
梁叔耸耸肩,表示这玩意糟老头子才玩,老子一点都不羡慕。
食堂里不时有人发出大惊小怪的喊声,尤其是陆妈和梅姨,两人还羞涩的拿着超大号运动文胸比划着,纷纷啐骂这小兔崽子怎么连她们的size都知道。
不过,心是真细。
她们已经好多年没有新文胸了,老的都起毛球了,边都磨坏了。陆续出箱的洗面奶,护肤品、防晒霜这些涂涂抹抹的东西,也很受她们欢迎。
等麻将高兴的一一看过自己的东西,并穿上新鞋踩了几下,看着一旁发愣的小白,推了推她。
“小白姐姐,你怎么不开箱”
“嗯,你帮我。”
“好嘞”
“轻点弄坏里面的东西,我干掉你”小白见麻将粗手粗脚的准备撕箱子,厉声喝道。
“小白姐姐你很久不说话,一开口就打打杀杀的,至于嘛。”
麻将嘟囔着掰开了封口,小白一把推开了他,速度之快力量之大让人咋舌。
边上陆妈和梅姨八卦的伸过了头来。
箱子被打开了。
牛仔裤、长t恤、运动鞋、洗面奶、护肤品,箱子里的东西和给陆妈梅姨的一样,小白的脸色越来越僵硬。
“咦,这是什么”陆妈眼尖,看到了箱子底部的防尘袋。
小白面无表情的拿了起来,随手掏出了里面东西,没有一丝丝防备。
“哇,
a,粉色,黑色,蕾丝边,我去我们的都是运动文胸,为什么小白的这么时髦漂亮,咦,size相当的大,去病搞错了。”梅姨口无遮拦道。
“去病这个色胚,连义妹都不放过他没搞错。哇,还有条紫色的连衣裙。”陆妈怒斥着儿子的骚包,眼里倒是有活。
“不对,下面还有高级巧克力,哥哥偏心”麻将脸色也不好看了。
“没,没了,没什么好看的。”
随着东西一件件出现,小白的脸色越来越好,越来越红,赶紧俯身盖上了箱子。
院里的人都知道小白病情严重,也不好意思多调侃,起哄了几句试自己衣服鞋子去了。
方院长打开自己的箱子眉开眼笑的夸了一通后,让老梁打开了两个公用的箱子,箱子里是大量的茶叶、维生素、日用品以及一些糖果。
所有人都笑嘻嘻的穿戴吃喝着。
小白坐在地上,望着一箱子自己的东西,面无表情却心情激荡。
“他没忘了我哥哥知道我喜欢粉色,黑色,知道我喜欢吃巧克力,甚至记得我们相遇时我穿的是紫裙子。
甚至,他,他连我的size都知道,他是挂念我的
我错了,他一直把我放在心上的”
小白愣愣的看着箱子,脸色潮红,好像干涸的水仙花被重新浇灌,瞬间滋润挺立。
看着小白胸口起伏,脸色红白不定,陆妈关心的拍拍她:“小白,你怎么了,难道是因为去病送了你凶兆不高兴吗这个小兔崽子太闷骚了,别生气。”
“哇,呜呜呜,呜呜呜”
小白忽然放声大哭,哭声震天动地的,眼泪滴滴答答不停。
食堂里精神矍铄的男人女人们互相看了看,悄悄的抱着纸箱子溜了。
陆妈心疼的抱住她。
“哭出来就好了,你就是憋坏了,是不是想去病了”
“呜呜呜,嗯,我想他。”
“过段时间再去找他吧,他才去了红城没多久,也要让他在红城立足后你才能去投奔他,包括麻将。他这又是给院里钱,又是给大家买东西,还要租房子,钱都不一定够用。
你们去,吃喝不得靠他”
“我可以去打工挣钱。”
“你连话都不敢和别人说,能打什么工,过一阶段吧,至少一个月吧”
“好的,妈妈,我就是太想哥哥了。”
“唉,冤孽啊,就怕你不把他当哥哥。”陆妈摇头轻声道。
小白呜呜的擦着眼泪,好像什么都听不见。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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