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临空,夜风穿过窗栏,吹动阁内烛光,照亮阿曼因屋中凝神香而沉睡的容颜,不知是不是梦中不安。
阿曼本能往叶悔怀中一钻,惹得叶悔顿停手中毫笔,左手下意识揽紧阿曼,低眸一瞅阿曼睡颜,不经扬了扬眉。
虽说他家小三重生残了容颜,但安静下来,看久了似乎也挺顺眼,难不成小三这张脸就是传闻中的耐看型
想着,叶悔沉声一笑,继续行书。
如今涵虚受文渊指令送来风藤元灵与狸灵通道,明里是让玄门道宗与冥界相互残杀,实则拿玄门道宗给神界穿针引线。
当年秋无极被神界九天城主陌玉衡逼至绝境,而今商枝为护天水台显露身份,陌玉衡不可能放过商枝,同样文渊弑兄夺位,曾受玄门道宗阻拦,文渊一样不会漏掉商枝。
而他刚好将计就计。
反正狸灵对商枝的千灯尺来说不可或缺,这亦是他当初答应秋无极的临终夙求,只不过既来之、则由之。
常言来者是客,他作为东道主,自然得给客人准备一份回礼,至于礼物是好是坏,那就是他拭目以待。
正所谓与天斗,与地斗,不如与人斗,人心诡测善变万千,对棋交锋不在技艺高低,唯存运筹帷幄的细节之间。
这棋差一招,生死一瞬
而弱小与无知从来就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由此他得给足对手信心,方才能随心所欲
思绪伴随叶悔落下最后一字,闻着阿曼落于耳边的呼吸,叶悔放笔同时折好休书放入怀中,抱起阿曼走向内阁。
临到床前,叶悔仰头看了眼房梁,想起七芒亭内阿曼同自己的匪夷对持,垂首再瞧阿曼靠在自己怀里“嘀咕”舔唇。
一副意犹未尽,逗得叶悔念及自己白日里投食阿曼的糖球,扬唇一笑间将阿曼放上床榻,一边整理锦被,一边道。
“上面睡够了,小三今晚就乖乖睡下面吧”jujiáy
声于同时叶悔正欲将阿曼的手放入被中,不想觅得阿曼右手腕紫玉镯下,一抹毒气顺着血脉已蔓延至手肘,一路呈黑青色。
叶悔眉峰一蹙,搭脉阿曼,之前他未见阿曼有异,便未过多注意蚀蛊丝毒对阿曼的侵蚀,如今这毒素已寄生阿曼大半经脉。
令叶悔掀被看了眼阿曼腰间的竹雕壶,他记得竹雕壶是沅藏香给阿曼,而且阿曼今日在他用白玉碗喝药时也用了花露。
如是一来,叶悔取下阿曼的竹雕壶,打开一闻,果见花露与降香丸的混合味道,前者是师父沅崇当初研制,他心知肚明。
而后者让叶悔想起叶上秋说过降香丸是风藤给予,白决明怎么可能便宜阿曼,眼下阿曼体内聚集四灵胆汁与蚀蛊丝毒。
外加今日应鳇龙庚辰的伤,三毒合一,叶悔略过阿曼睡颜,再瞧阿曼手臂上衍生的黑丝,眉头越蹙越紧间脸色越来越黑。
他是打主意让阿曼替死
但没让阿曼作死啊
何况阿曼要真是赤莲,这阿曼要是自己把自己给毒死了
那他不仅得跳三川途,还得破毗幽境、闯东岳岱山、夺神命劫轮,一通战五关过六将下来,简直爽到石崩啊
再者感觉这种东西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尤其阿曼那声璨郎亦如当初,令叶悔从怀中取出一颗圣元丹,这圣元丹是他炼制的保命灵丸,至今只有三颗。
其内含他源石精髓,虽是珍贵难得,但比起疏忽之下会产生的追悔莫及,叶悔想也没想就将圣元丹投入竹雕壶。
寻着丹药融入花露,叶悔将竹雕壶重新挂回阿曼腰上,随后又拿出一颗圣元丹欲塞进阿曼嘴里。
未料阿曼睡得熟,嘴巴闭得也紧。
无奈之际,叶悔琢磨着反正阿曼今日吃他豆腐在先,而且阿曼说过今晚随他闹腾,他无论做什么都是奉命行事。
由此叶悔轻咬圣元丹,垂首吻上阿曼。
一吻落定,叶悔看着阿曼近在咫尺的容颜,脑中闪过曼嬅往昔对自己的种种纵容,心下一动,倘若他真认错了夫人。
而阿曼即曼嬅就是他的叶夫人,届时别说圣元丹,他的命都能随时奉陪,他本是一块与浮华境共生的紫晶源石。
常言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他虽非多情之人,但石比金坚绝非笑谈,若真是这样,他非得把文渊与昱天玩虐成渣,毕竟铁石心肠说得也是他
想着,叶悔瞥过阿曼颈上镂空如意锁,想起阿曼昨夜反驳他的倔强,一个人的眼神不会骗人,尤其下意识的行为。
看来他得想办法一探究竟
于是叶悔看向如意锁下的赤色玉珠,说不上为什么,他总觉得这珠子越看越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不过比起这颗珠子,今日那根银针来得太过巧合,其背后牵扯,直让叶悔抬手一点阿曼右手腕上的紫玉镯。
玉镯“嗡”的释放一圈紫金光轮。
光轮扩散,萦绕阿曼,待光晕消散,叶悔替阿曼掖好被角,起身便往焚香阁走去,一出阁门,叶悔瞟了眼院外树林。
寻得林间树随风摇,叶悔擒着风中别样气息,背负身后的指尖一动,削弱紫晶屏障间叶悔不动声色的离开了朝天阁。
半晌,丛林树上,燕无珩见叶悔远去,回眸再望朝天阁,今日叶悔于七情囦的举动,无疑撮合涵虚与云屿。
反之他虽未听到涵虚与云屿所言,但文帝说过阿曼不得有失,今净世坛与鲛人族联姻在即,正是他接近阿曼的最佳时机。
何况他还得将文帝给予的犰蓬交给阿曼,如是一来,他刚好借阿曼促成反杀之局,而云屿与涵虚正是他局中棋子。
思已至此,燕无珩脚尖轻点树枝,树枝一颤,震落树叶,坠惊树下涵虚,涵虚眉峰一蹙,一感林间风声四起。
下一秒破空风刃直击紫晶屏障。
屏障碎裂显露裂痕,燕无珩再次踏脚,又一阵风刃卷叶,穿过屏障细缝化为夜风,煽动阁楼窗户劈啪作响。
吹散内阁炉中浸染的凝神香。
唤醒榻上沉睡之人。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