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时辰后,临近正午,刘希尧的部队才七零八落赶到兰溪镇。
七千人的部队,本就有一千多辎重兵,已经被官军先行各个击破。
一路上军心涣散,跑着跑着又走丢了几百人,最后赶到战场竟只剩五千之数。
然后,他们就在镇子上遇到了以逸待劳的官军。
官军虽也赶了一天一夜的路,毕竟是坐船不是徒步,大部分人体力保持得还不错。加上到得早,又抓紧休息了个把时辰,士气高涨精力充沛。
看到官军依托镇子列阵,刘希尧就一阵头皮发麻。光是摆在明处的兵力,就至少有两千人,后队藏在镇子里,不知还有多少。
他麾下部将见状,也纷纷有些胆寒,其中一个名叫苏便劝道:
“大王,官军只依托镇子背水列阵,阵线并不宽。不如我军往浠水上游绕一段,迂回渡河,先回黄冈再从长计议,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刘希尧还算知兵,略一思忖便怒道:
“那不是给沈狗官半渡而击的机会么如果他看我军迂回绕路渡河,等一部分人已经在河里,他却突然追击,将我军拦腰斩断,岂不是灭顶之灾
何况我军辎重队已经覆灭,此前搜刮的粮草财物也都被狗官抢回去了,不灭了狗官夺回物资,回去还怎么维持部队你竟敢乱我军心”
刘希尧也是神经紧绷敏感到一定程度了,听了这种祸害三军的言论,几乎要直接抽出佩刀来,处决那胡说八道的部将。
幸得他义子刘三刀头铁,跟那说错话的部将关系也还不错,连忙居中劝说:“父王怒不得啊如今正是众将用命之时,不如让他戴罪立功吧”
刘希尧想来想去,这才忍了。
那捡回一条命的部将,看向他的眼神也愈发怨毒。那么多人都已经跑了,肯跟刘希尧走到这一步的,那都是忠心之人。居然遭到如此对待,实在是令人寒心。
出于对己方士气的不信任,刘希尧最终选择了正面强攻官军、先把沈狗官的部队灭了再安全渡河。
“将士们,消灭官军后,夺回的物资给大伙儿平分,本王绝不藏私务必人人死战”刘希尧最后鼓舞了几句士气,就大手一挥,让人擂鼓冲锋。
对面的军阵中,左子雄和张煌言也让骂阵手齐声呐喊:“我家同知大人仁厚凡黄州百姓为刘贼裹挟者,只要临阵倒戈,一律既往不咎”
与此同时,战场西侧的长江江面上,几十艘大沙船也一字排开。
为首最高大的一艘上,沈树人亲自站立船头督战,让骂阵手们都拿着纸筒扩音器大喊:“刘贼沈林在此你已经多次中了我的计,今日便是你授首之时”
刘希尧颇有几分慌乱,连忙弹压部众:“大家别信那胡说沈狗官贪生怕死,只会纸上谈兵,不会亲临督战的官军此番孤军深入,正好送羊入我虎口”
说着,他唯恐夜长梦多,连预备队都不留了,直接全军一波往上冲。
左子雄早已等得不耐,眼看敌军靠近,终于有机会堂堂正正来一波西班牙大方阵战术。
“一百二十步,开火”
“砰砰砰”第一排斑鸠铳手应声击发,硝烟滚滚,两百多杆枪,至少射出了千余颗圆滚滚的小铅丸。
仗打到这一步,刘希尧军中的重甲精锐早已损失了十之七八。剩下的士兵披甲率非常可怜,被百余步外的铅弹一喷,无不中者立扑,哀嚎之声不绝于耳。
沈家军非常稳健地按照训练步骤,所有人轮流上前开火、退后装弹。八百杆火器分成三队,把原本就濒临崩断的刘希尧军士气打落谷底。
随着最后的近千名陕、豫悍匪老兵死伤过半,余下从贼不满两年的黄州本地壮丁,纷纷乱窜溃逃。
刘希尧抽刀在手,疯狂呼喝、砍杀逃兵,都没能止住溃败之势,他的眼神網
混乱中,那些原本被刘希尧苛责的部将,正在为溃败而惶惶不可终日。
偶然与路过试图帮父王约束战线的刘三刀对视一眼,双方眼神中竟流露出几分心领神会、互相理解。
“少将军,干吧沈狗沈大人承诺过,杀刘希尧可免罪当守备”
“可我是父王的义子沈大人会兑现诺言么”
“就算打点折扣,好歹总能免罪。听说皇帝老儿都下令了,杀张献忠者封公爵,流贼杀张献忠者封侯,势穷来降至少能免罪朝廷的态度应该都差不多吧”
“罢了赌了”
刘三刀下定决心后,利用自己的身份不容易被刘希尧猜忌,假装汇报军情,带了几个武艺相对高的亲兵护卫,策马追赶到刘希尧身边。
刘希尧如惊弓之鸟,看了一眼发现是义子,才松了口气,连忙命令:“吾儿快快断后”
刘三刀面色铁青,突然挥起长刀,刀到声到:“奉沈大人之令,诛杀国贼刘希尧,即可赦免前罪”
刘希尧猝不及防,被长刀剁进半边脖子,血如泉涌。右手抽搐着戟指逆子,想要辱骂几句,却发不出声音来,只听到气管被割断时,剧烈收缩的嘶嘶声。
刘希尧身边几个亲兵一时懵逼,试图反抗,也都被刘三刀的人内讧杀死,双方互有死伤。
“刘希尧已死降者不杀”
一番混乱践踏之后,失去了主心骨的流贼彻底崩盘,最后竟被官军成建制俘虏了三千人之多,剩下的也都逃散。
俘虏的人数和官军人数一样多,着实让左子雄都有些后怕。连忙把俘虏的武器全部缴了,用绳索各自绑住一条胳膊,把俘虏每十人一组串在一起。
做完这一切,沈树人的坐船也从长江边靠了过来,上岸受降,弹压俘虏。
整个过程中,难免有反复不愿受缚的,唯恐被官军清算,重新闹腾起来,左子雄也只能以雷霆手段,把闹事者当场击杀,前后杀了百余人,才算彻底镇住场子,没让反复蔓延开来。
“立刻把俘虏全部关押起来、分别指认。把跟随刘希尧多年、转战多年的老贼,和黄州本地被裹挟的百姓区分开关押”
沈树人点拨了两句,左子雄立刻去办。另一边,刘三刀已经自觉缚了双手,爬到沈树人面前请功:
“大人您说过杀刘希尧来降者免罪,罪将迷途知返,求大人开恩”
沈树人让左右护卫挡在自己身前,这才公事公办地说:“本官是说过,可你这是势穷来投,还想要官,不嫌晚了点么今日你们不降,本官也有把握把你们统统杀光”
刘三刀眼珠乱转,拼命证明自己还有被利用的价值:“可是刘贼打不过,还能逃啊,若非罪将出手,大人要杀他,怕是还得搜捕些时日。
罪将还知道流贼在黄冈还留了两三千壮丁守城,其余沦陷的黄州三县,也都有守兵。罪将与当地守将颇有点交情,愿意帮大人劝降如若不降,末将请求以旧部担任先锋,帮大人光复三县”
沈树人内心不由升起一股鄙夷,这厮听说还是刘希尧的义子,背叛起来貌似比吕布都干脆。
不过冷静下来之后,沈树人还是压住了内心的杀意,他知道这年头的流贼反王都特别喜欢收义子。自己如果能赦免一个杀父来降的贼王义子,对于以后分化其他流贼、让其他贼王对自己的义子生出戒备之心,也是有好处的。
大不了自己受降之后,不给刘三刀兵权就是了。
沈树人深呼吸了一口,当着众将的面,高调赦免:“既如此,给你一个机会。你是势穷来降,原先的官职许诺不能做数,不过前罪可以彻底赦免。如果你能带着本部人马劝降黄冈县,就再授你一个千总。”
刘三刀大喜:“多谢大人栽培末将今日得机会弃暗投明,日后定然为朝廷为大人效死”
说完,他就跳起身来,对着身边一起投降的下属军官吆喝:“兄弟们给官军带路,光复黄冈县老四敢不投降,我亲手剁了他再给沈大人立一个投名状”
官军也不含糊,就顺势追击,渡过浠水后行进不过三十里路,当天傍晚就到了黄冈县。
黄冈守将是刘希尧的另一个义子,排行第四,比刘三刀还小一些,只有两千多鱼腩。
见义兄背叛义父,他居然还没认清形势,试图反抗。可惜全军士气已经瓦解,在归降流贼带路之下,双方发生混战,死伤数百人后,就彻底崩盘,被官军趁势捡了便宜。
当天深夜,沈树人已经风风光光进城,回到了原本的黄州知府衙门过夜。
张煌言也在亲兵保护下,来到黄冈知县的衙门。他这个黄冈知县,拿到朝廷任命已经快三个月,今天才算是正式上任。
“严知府,我这也算是为你报仇了,坐坐你的位置不过分吧”
知府衙门里,沈树人在前任被杀知府的座位上坐了一会儿,忍不住小人得志地自言自语了几句,随后就吩咐随身书办,帮他起草一份报捷文书,明日一早就启程送去襄阳给杨阁老。
至于给朝廷的奏表,还是措辞正式文雅一点比较好,沈树人吩咐斥候去蕲州请顾先生来,让顾炎武执笔。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