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国师暴毙。
大雨连下了一整个月,他们都说,这是上天在为国师悲泣。
又一日,太子殿下自青州返回王城,因持剑上殿,剑指王上,有谋逆之心,被废去太子位,圈禁。
同年,王上坠马而死,大皇子高辛瀛登位。
朝花夕拾,光阴流水,檀溪在这里又待了十年。
末帝暴政,民间四处起义。
当初那些逼死她的人似乎都遭了报应。
前任国师缠绵病榻数年而死,十年里,符家再未出过新的国师,天地灵气衰竭,对普通人没有影响,对古武者却是致命打击
而那个让符子栖至死还惦记着的小徒弟也消失了。有人说他死了,有人说他逃了。
菖澧王宫被大火烬灭的那一天。
一个男子找上了万法寺。
看着他熟悉的面容,檀溪猜出了他的身份,“太子殿下。”
前太子殿下,高辛漓。也是符子栖口中的小九。
高辛漓只说了一句话:“我要她活过来。”
檀溪却想起了渡晦圆寂前和他说过的:“她的一线生机,在那个小太子身上。”
按命数,小太子本是早夭之命,却因为符子栖的插手,改变了命数,于是,他们的命运开始牵连在了一起。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高辛漓是冰冷的天道对符子栖为数不多的仁慈。
檀溪在这个幻境待了很多年,有时候他会疑惑,他好像就是那个万法寺的佛子法慧,可他又没有忘记,自己是檀溪不是法慧。
待他收的小弟子已经声名鹤起之事,檀溪的脸上也多了很多皱纹,但他没有忘记自己第一次来到这里时见到的那位国师大人。
“第二个名字出现了”
“是谁”
“是檀少主”
这是他们走入弱水的第十七日。
檀老爷子知道后,满意地点点头。
虽然檀溪是与魁首无缘了,但第二名也不错。
出了第二个,第三第四个也没有间隔很久
道门玉昭春,佛门释仪,姜家姜楠
但也还有人至今沉溺其中。
一直到第二十五日。这是最后一天了。
“二姑娘,夫人已经到府门前了”不过四五岁的小姑娘躺在床上,不太高兴的样子,“是吗那阿娘应该已经见过姐姐了吧”
嬷嬷道,“听说没有呢。”
“没有”符嫣然坐起,“真的吗”
嬷嬷知道像这么大的小丫头是容易吃醋,害怕父母更喜欢别的小孩。
但符嫣然一直惹人怜爱,嬷嬷伺候了她好几年了,一颗心当然是偏向了她,“是呢。夫人一直最疼爱二姑娘了不是听说小厮去禀告夫人您受了凉后,夫人的车架都已经快到国师府门前了,都立刻转道回来了。”
符嫣然果然很高兴,粉嫩的唇翘起,想起什么,“对了,外面还在下雨吗”
嬷嬷道,“这雨都下了好几天了,看起来还得下两天呢。”
符嫣然说,“那阿娘的衣袖不会淋湿吧我去看看阿娘”
嬷嬷大惊,“哎呦我的小祖宗,您昨晚受了凉,待会还要喝药呢,别折腾了,要是病得重了,夫人才会伤神呢”
嬷嬷才说完,门外便传来崔氏的声音,“嫣然嫣然阿娘的嫣然怎么了”
崔氏是世家贵女,自幼学的礼节是不会这样失态的,但一听自己的小女儿受了凉,便担心得不得了。
“阿娘”符嫣然欢喜道。
崔氏已经进来了,她坐在床边,用手试探了一下符嫣然的脸颊。
嬷嬷适时出声,“夫人,姑娘是有些咳嗽,没有发热。”
崔氏才松了口气,“那就好。”
符嫣然被崔氏搂在怀里,小声说,“是不是嫣然害姐姐没有等到阿娘呀”
崔氏下意识蹙眉,“说什么呢是不是有人和你说了什么”
符嫣然摇头,“没有,是嫣然自己想的。”
崔氏听后摸了摸符嫣然的头发,“没有。阿娘的小心肝可别乱想,卿儿如今住在国师府,功课也多,阿娘就算去了也说不了几句话,再说,以后也不是没有时间,下次再见就是了。”
卿儿是崔氏给长女取的小名。
长女生来就被批命,又是下一任国师,连名字都是万法寺的渡晦大师给取的,崔氏就给长女取了个小名叫着。
符嫣然咬了咬唇,小声道,“也是。”
但之后崔氏每每去探望长女时,十次有七八次都会被各种事情耽搁。
后来,符嫣然满了十岁,国师府传来消息,说她的长姐已经突破了天阶。
十岁天阶,从未有过
符嫣然和长姐同日出生,时间也就只差了不到一刻钟,可两人的命运却完全不一样。
长姐是惊世天才,是下一任国师,而符嫣然却古武天赋极为平庸,不管她如何努力,都追不上长姐的步伐。
崔氏和符嫣然透露,长姐即将正式接任国师一位,届时他们都要去参加仪式。
在承继大典的前一日,家中商议,要让崔氏去国师府探望长姐。但符嫣然前天晚上穿着薄里衣自己偷偷吹了一晚上的冷风,于是第二日就突发高热,导致崔氏又是走到半路就匆匆回府,照顾了她一天一夜。
授封仪式时,符嫣然随着父母坐在高处,怯怯望了眼下面,被这种场景震撼到了。她忽然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想法,如果她是长姐,那么成为国师的那个人会是她吗站在那个位置,受万民跪拜的那个人会是她吗
时间过得很快,符嫣然及笄了。
不同于被人尊着敬着不敢与之亲近的长姐,符嫣然很早就进入了王城的贵女圈子里。且因为她的长姐是国师,符家又势大,她轻易就成了贵女圈子里的核心人物。
她及笄时,符家给她办了一场很盛大的及笄礼,满城的王公贵族都来了,连王上都赐下了东西。
没有人提起和她同一日出生的长姐。
因为不敢。
长姐和她不一样。长姐是国师,高高在上,办不办及笄礼都没关系,也没有人敢置喙长姐的婚事,因为国师可以不成婚。
但她不行,她只是一个普通的贵女。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