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声“小杂种,是想出去么”,本来看起来懦弱的突突马上露出了凶狠的样子,就像一头即将成年的野兽,虽然看起来温顺可爱但转瞬就能露出獠牙。
突突转过身就扑了过去,隔着木栅栏一把就揪住了那人的衣领。
“你说谁是杂种”突突目露凶光的咆哮道。
作为一个戕族和文人结合的后代,从小突突就受尽同龄孩子的嘲笑以及族人异样的眼光,最为厌恶有人骂他杂种。
“哎呀,小杂种生气了”
“打小杂种大战老混混,好好打,给爷们解解闷”
“哎呦,你看那小杂种那样,还真他妈有点吓人”
大狱中满是市井无赖泼皮混混,都是隔三差五要来此报到的人渣,看见有人起了冲突,没人相劝反倒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一个劲起哄。
突突本就气愤,被一众无赖这么一激,更是火烧心头咆哮道:“你们才是杂种,你们大文的人都是杂种”
可大狱中的老油子又岂会被他激怒,突突的咆哮换来的是更多的嘲笑。
“你看,小杂种急眼了”
“小杂种,你要不服就过来,让大爷瞧瞧你们杂种长了几个把儿哈哈哈”
“小杂种,别听他的,他老溜子就是想让你后庭开花可不能让他得逞了哈哈哈”
面对更加肆无忌惮的戏谑和嘲笑,突突气的喘着粗气却又无计可施。
“别听他们的,你越是生气他们越高兴,你不搭理他们,他们自然也就闭嘴了”
突突瞪着被自己揪住的中年男人一脸莫名其妙。
你怎么还成善良的叔叔了妈妈的,不是你起的头喊我小杂种的么
“松开吧,你想打我啊待会招来了狱卒,你也得挨顿鞭子”中年男人一脸和蔼的笑道。
突突更懵了,中土人都这样么一会口吐芬芳一会变成知心大叔
果然如长老所说,中土之人狡猾非常一定得多加小心
不过突突还是听了中年男人的话,不再回应那些无赖,也松开了中年男人,一脸不悦的缩回了角落。
说来突突运气还算不错,被抓来以后既没有遭受毒打还给他了个单间。因为他虽涉及到了密信之事,但太后那边怕打草惊蛇,毕竟京兆府不是太后的地盘,若是将一个涉及私盐案的人无故带走,反而可能会引起京兆府尹的注意,说不定会让密信之事被人察觉。
中年男人看出了突突的不安,倚靠在木栏上好似聊家常一般的问道:“小子,从哪儿来啊”
突突警惕的瞟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
“还生气呢,一笑玩笑话不值当要么你也骂我一句老杂种,咱俩算扯平”中年男人笑着道。
“老杂种”突突真还骂了一句。
“诶这孩子真听话要你骂你就骂”
突突一听感觉自己又被占了便宜,骂道:“谁是你孩子滚开”
“哼大叔我看你年纪轻轻,也就跟我儿子一般岁数,怪可怜的,想要搭救与你,你还不识好歹”中年大叔不爽的扭过了头。
突突一听凑了过来,道:“大叔,你能救我”
“小子,你知道你现在什么情况么”
突突摇了摇头,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被冤枉的”
“哼到了这的人谁不喊冤,不过么,你倒是和大家不一样”中年男人挑着眉道。
“我知道我不一样,我不是你们的律法不管你是哪儿人我说的是你没觉着这里只有你住着单间么”
突突傻不拉几的道:“不是因为我是异族之人所以让我一个人一间么”
“我呸我堂堂大文天朝上国,凭什么给下邦之人优待”
“我才不是下邦之人我是戕人你们太祖皇帝都说过,我们戕人是大文的好兄弟”突突理直气壮的说道。
“戕人”中年男人扭过头好好的打量了一番突突,道:“你从西边来的啊”
突突点了点头,问道:“大叔你快说刚才什么意思,我一个人一间牢房怎么了”
“你不知道只有重犯才会被单独关押么你这待遇,轻则流放重则斩首”中年男人一脸严肃的道。
“啊”突突大惊失色的说:“大叔,我真是被冤枉的啊我只是来贩卖药材的,也不知怎的货被人掉了包,变成了私盐还有一封什么信,那也不是我的我是真的冤枉啊”
“这么回事啊你说你也是,药材要卖就在边境卖呗,跑来京城卖干嘛”
突突脸色有些不自然的回道:“好男儿志在四方,听说大文万里锦绣河山,就想来看看,而且听说京城有钱人多,这批药材兴许能卖个好价钱大叔,你听我说,我真是冤枉的我得出去啊,不能待在这里大叔,你能帮帮我么”
刚说完突突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傻,自己身陷囹圄,这大叔不也在囹圄里面么,还能指望瘸子给自己治脚气啊
中年男人其实早就注意突突半天了,看他一声健硕的肌肉,就知道此子绝不仅仅是一个贩卖药草的普通商人。刚才也是故意喊杂种以激怒他,看突突冲过来那迅雷不及掩耳的身手,就更加确定此子不简单了。文網
“算你碰对人了大叔我可以想想办法救你出去”
突突半信半疑的道:“算了吧,大叔你还在这蹲着呢别吹牛了”
“嘿嘿大叔我如今是在这,但没多会儿就能出去不信咱走着瞧”中年男人故弄玄虚的嘀咕了一句,也没再搭理突突,自顾自的往地上一躺。
晚上夜深人静之时,中年大叔悠哉的走出了京兆府的大门,一辆黑色马车正等候在了那里。
“上卫大人辛苦了”
中年男人一上车便看见一个胖子笑嘻嘻的冲自己打招呼。
“总督卫您怎么来了”中年男人有些吃惊。
“晚上吃饭正好吃了牛百叶,就想起了你,便来了”胖子一脸微笑的说道。
中年男人正是四维门监门上卫百业
身为四维门几乎是目前最为资深的监门上卫,百业的线人遍及天下三教九流,一个异族少年在京城外被抓,自然是逃不过他的耳朵。若是一般异族,百业大概也不会上心,但随后又传来消息,那少年是戕族人
要知道戕族主要就是活动在西原和中土交界之地,当年临渊城最初的建立者中就包括戕人,甚至很长的一段时间当中临渊城就是戕族控制的。
戕族少年突然出现在京城,还牵扯贩卖私盐被抓,似有蹊跷百业无论便决定来看看
“怎么样有问题么”孟达边问边倒了一杯茶给百业。
百业接过茶直接一饮而尽回道:“绝对有问题”
百业在四维门监门干了一辈子,虽然武功一直不怎么样,但长年厮混于市井行走在江湖,最会识人,和突突稍一接触便知道那小子有秘密。但毕竟是第一次见面,百业聊得点到即止,没有继续套他的话免得突突生疑。
“那小子说他是贩药的,可我看他健硕之躯身形轻盈决然是个练家子武功还不低”百业主动伸手拿茶壶给自己又倒了一杯茶,说道:“不光这小子本身可疑京兆府对他的处理也很可疑,他若真是贩私盐的,进了那京兆府还不得直接一顿大刑伺候,连夜审讯啊可这小子京兆府审也没审,就把他一个人扔在大狱之中奇怪啊”
“哎呀呀这么一说,这件事确实奇妙”孟达笑眯眯的抿了一口茶。
“我猜想这件事背后定然有文章你也知道戕人所在之地,保不齐这事就跟西原有关总督卫,我觉得得把他从京兆府里弄出来”
听到西原,胖子的眼皮不易察觉的跳了一下,即使百业是自己信任之人,他也不会将现在首辅正在和西原议和的事告诉他,只是笑着道:“我会尽快将此事报告陛下,由他定夺”
南兴兴山南麓一派安静祥和,依山旁水鸟鸣蛙叫,虽在人间似如仙境。
如此旖旎的风光,每日在树下读书的蒋弈甚为享受,往往开卷刚响鸡鸣,感觉不过片刻却已是鸦雀还巢夕阳西下。
时间久了,有时他都忘了自己在这是为了保护西原来的诺切。
蒋弈在这里享受生活,而诺切却没有他那样的好心情欣赏这里的好风光。
自从上次见过窦鼎之后已过月余,再也没有人来联系他,自己传给弘法圣卿的消息也没有得到回复,以致于现在偶有鸟雀落在窗边,他就会像个疯子一样冲过去,查看是不是自己的高原鸽回来了。
最让人感到恐惧的就是独处,长时间的独处身负弘法圣卿重托的诺切,被关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一个多月了既见不到窦鼎之,又收不到弘法圣卿的回复,日复一日他越来越爱胡思乱想。
窦鼎之为什么不见我了,难道这次议和是假,就是要诱骗自己过来,加以软禁作为日后要挟圣卿大人的一张牌而圣卿大人为何没有消息,是没有收到自己信还是圣卿大人除了什么变故对啊,明律圣卿依然知晓了弘法圣卿派人来中土,会不会借机攻击圣卿大人
长时间的胡思乱想,让诺切处于崩溃的边缘,连蒋弈都看不下去了,就怕还没等首辅再次到来,诺切就先疯了
“法师,该你了”蒋弈一脸轻松的说道。
诺切望着曾经令自己恐惧的书生,也不知道从何起就好像成了自己的朋友。每天都会来自己的房间小坐一会。
起初诺切还很担心,怀疑这是不是文国的什么奸计,派书生来想从自己这里套取一些圣境的消息。
可久而久之,蒋弈一句西原的事也没问过,诺切倒也放下了戒心。其实蒋弈就是怕诺切在这里憋疯了,就来投其所好的陪他聊聊。
两人都知道对方反对自己这边的文化,故而他们也不聊佛学或者化,只是每天各讲一个故事权当解闷。
蒋弈刚说了一个三个和尚挑水喝的故事,其实他没有别的意思,但诺切却觉得他是在诋毁和尚有些不悦,道:“你说的三个和尚,肯定是文国和尚,若是圣境的僧人决然不会发生没水喝的事”
蒋弈也不争论只是抬手请诺切说故事。
“既然你说和尚的故事,那我便说一个佛的故事”诺切抿了一口茶才幽幽的说了起来:“一日清晨,在极乐世界莲池附近散步的佛看到了生前杀人放火的强盗在地狱的血池中痛苦挣扎,无所不知的佛知道这恶贼生前无恶不作,但有一次行走在路上时,忽然发现自己踩到了一只蜘蛛,十恶不赦的强盗也不知怎的那次却抬起了脚放走了蜘蛛。
就因为这一瞬的善念,我佛便大发慈悲想给强盗一次机会,于是拔下一根头发化作一根蛛丝投入地狱。正在苦苦挣扎的强盗看到从天而降的蛛丝喜出望外,用尽浑身力气沿蜘蛛丝向上攀爬,希望能够逃离地狱甚至登入极乐世界。但在爬到一半时发现其他罪人也源源不断地尾随其后,吃惊、愤怒的强盗吼道:喂,你们这些罪人,这蛛丝是我的,谁让你们爬上来的下去,快下去边说边蹬踏那些即将最自己逃出生天的罪人,就在这一刻蛛丝便啪的一声断开,强盗和那群罪人又重新掉入地狱的血池中”
诺切说完故事,自认为这个故事足够发人深省,蒋弈断然赞美佛的伟大。
哪知道书生问道:“你说佛无所不知,那他知道强盗会蹬踏那些罪人么”
“我佛当然知道”诺切一脸得意的道。
“那他还抛下蛛丝,岂不是将强盗和罪人当做玩物玩耍么”蒋弈指责道。
诺切没想到蒋弈会从这个出发点思考,急忙道:“我佛慈悲,是念在强盗曾有一丝善念,想给他一个机会”
“若佛真的能知晓一切,知道强盗会蹬踏其他渴望脱离苦海之人,那他又为何要抛下蛛丝是想亲眼看到恶人之间的自相残杀么还是说有些事并不是佛一定知晓,或许强盗能出乎他的意料,把握住这个机会”蒋弈一脸严肃的追问道。
诺切被问的也有些不悦,骂道:“你们中土之人岂能如此看到我佛以粗鄙之见窥我佛之大德,真是岂有此理我跟你们这些被佛所抛弃的中土人说这些都是浪费口舌”
“既然如此,那你还愿与我这个中土之人浪费口舌么”窦鼎之忽然出现在了门口,一脸不屑的说道。
诺切扭头看见窦鼎之,激动的眼泪都快出来了感恩我佛,这该死的中土人终于来了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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