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些白米都是赏赐给我一个人的”
宝珠族巫长看着面前的小型米山,颤抖着问道。
他以往身为一族之长,扣扣索索从族人身上占些便宜,其实也就是饿不着,能有件袍子穿的状态。
毕竟,不是谁都像黑牛族巫长那般,把自己的族群当成奴隶压榨。
也不是谁都像黑牛族巫长那般,有番禺王和番禺太子撑腰。
糟老头子若是做的太过火,以越人野蛮的性子,或许趁他上厕所,把他摁死在茅坑里,也是很有可能的
总而言之,他以前也是赤贫状态,这二百五十石白米,对他造成的震撼可想而知
“爵位才是赏赐,这些白米是爵位附带的岁禄,以后每年皆有,直至终老而死。”李斯认真解释道。
“嘶”
宝珠族巫长猛地倒吸一口凉气,眼看又有抽过去的迹象。
鲲见了,赶忙上前搀扶,同时找个根木棍,学着秦墨塞在他嘴里,防止咬舌头。
围观的越人,也没人上前帮忙,因为他们已经被李斯的解释震傻了。
“每年都有一座白米山吗”
“这可怎么吃的完”
“老巫长岂不是比番禺贵族还享福”
越人们看着丑态百出的小老头,羡慕之情霎时涌上心头。
有铁甲骑士主动上前,给宝珠族巫长推拿过气。
待他缓过劲儿,捧着官印告身的骑士们,捧着冠袍绶带的骑士们,也一起上前,将其身上破旧的蓝靛麻袍扒掉,披散的白发扎成发髻。
而后,为他戴上高冠,穿上崭新的玄色绢布里衣,披上绣着古朴云纹的玄色宽袍,束上华丽的玉环绶带。
包括脚上也有棉质足衣,以及方头虎纹靴。
最后又将一枚精美的黄铜印信,和一张雪白宣纸写就的轻便告身,一左一右放在他手中。
小老头这一番装扮下来,倒真有威严老君长的模样了,围观越人尽看的眼神发直,艳羡不已
“拜见大夫爵君”
上千骑士有大半下了马,向呆滞的宝珠族巫长揖手而拜。
至于没下马见礼的骑士,大抵是爵位与之平等,或爵位更高者。
宝珠族巫长打了激灵,终于蓦然回神,但看着面前黑压压一片的行礼甲士,却是震惊的手足无措,好半晌才迟疑道:“呃免免礼”
唰
众甲士收了礼数,后退回到阵中,重新翻身上马。
老巫长激动了,激动的再次浑身颤抖。
噗通
老巫长突然匍匐在地,面向着原宝珠寨的方向,高呼道:“臣,海熊,拜谢大秦始皇帝陛下封赏”
冯劫和李斯微微颔首,等他拜完起身,便道:“吾等便先告辞了,还有别处要去封赏。”
老巫长眨了眨绿豆眼,好奇道:“可是原铁山族,鹿族等,八族巫长”
“正是,尔等九人,陛下皆封赏第五等大夫爵位。”
“另外新归附部族之巫长,则封第四等不更爵位。”
“日后若在立下功劳,还会有封赏颁下。”
冯劫仔细解释一番,而后又看向那些艳羡的围观越人,以道:“好生操练杀敌本领,来日上了战场,砍下敌之首级,一枚首级便可换一级爵位。”
“便是一级公士爵位,也有五十石白米的岁祿,一百亩良田,以及三十步见方大宅一座”
“诸君,当勉励”
众越人听着冯劫的循序善诱,看着面前的米山,以及人模狗样的老巫长,不由呼吸渐渐急促,齐齐揖手道:“谨遵天神教诲”
冯劫与李斯满意颔首,也不再废话,率领千余骑士轰隆隆而去,赶往下一村寨。
“恭送天神”
老巫长揖手恭送队伍远去。
众越人则是突然爆发出震天怪叫:“嗷嗷嗷”
老巫长吓的一哆嗦,等他直起身回过头,却发现往日的族人,此刻眼珠子都是红的,一个个仿佛得了红眼病。
毫无疑问,那是对首级军功的渴望
包括女子,亦是满脸凶性
老巫长愣了愣,心中暗暗惊叹:有屯垦仁政可供底层越人丰衣足食,有军功赐爵可供底层越人实现跃迁,真是合该大秦一统百越
老巫长心中感叹一番,转而看向自己身上的冠袍绶带,看向手中的爵印告身,看向面前堆积成山的白米,不由也再次激动起来,大笑道:“咱这一身行头如何”
众越人停下亢奋怪叫,自是满目艳羡之色,继而便是敬畏。
是的,敬畏
那般多铁甲天兵,都要向老巫长恭敬行礼,他们又怎能不敬畏
又怎敢不敬畏
老巫长看着儿郎们的神色,却是哑然失笑。
他便是以往做巫长时,也从未在享受过族人的敬畏,这算是破天荒的头一回,感觉倒也新奇
不过,他乃是久居尊位者,在族人面前,耍那不知耍过几百回的威风,实在没有成就感。
嗯,就算要耍威风,也该去找附近新归附部族之巫长。
方才听那两位天神说,自己是第五等爵位,而他们的爵位只是第四等,可是比自己低着一等呢
“我这尊贵爵位,乃是你们为我挣来的,若无你们随我归附大秦,太阳神帝又岂会封赏我这糟老头子”
“今日我得了封赏,自也不能忘了你们,且将白米搬回村寨,烧起锅灶蒸煮,再将附近村寨的族人也叫来,咱们吃个痛快”
老巫长大手一挥,豪气干云道。
众越人顿时再次怪叫出声,或蜂拥冲向米山,兴高采烈往寨中搬运。
或撒丫子跑向附近村寨,喊叫族人来会宴。文網
稍倾,村寨中飘起炊烟,蒸米饭的清香味道,随之飘散开来。
众越人也拿出私藏,或自酿酒浆,或野物腊味
老巫长端起一碗果酒,向胡吃海塞的族人道:“附近村寨已然完成分田,明日宝珠族儿郎,便要响应天神号召,前去参加操练,也不知何时才能归返。”
“今日这一场丰盛大宴,也算是为儿郎们壮行了儿郎们,要为咱宝珠族争脸啊”
青壮男丁们停下胡吃海塞,齐齐端酒碗起身:“必然为宝珠族争脸”
“且饮”
“饮”
一场狂欢正式开始。
越人天性狂野烂漫,吃饱喝足之后,眼看天色已暗,便又升起篝火且歌且舞。
累了,便大吃。
吃饱了,便又继续狂欢。
狂欢不知持续多久,次日清晨时,满地都是呼呼大睡的越人,燃尽的篝火余烟淼淼。
墨家官员带人前来,给老巫长划分爵田建造府邸,进了村寨便见如此场面,险些惊得跳起来。
这场面,可太像被洗劫过了
直到几个防备野兽叼走儿郎的老年越人,发现这一行人后,上前见礼解释,那墨家官员才明白发生了什么,哭笑不得长出一口气,问道:“可有主事者”
“吾乃此地推选的乡老之一,不知天神前来所为何事”为首的老越人自报身份,问道。
“此来乃是为大夫爵君海熊,划分爵田丈量宅地。”
“哦哦哦,我去喊叫老巫长。”
老越人不敢怠慢,麻溜的去寻找,不知在哪补觉的老巫长。
稍后,睡眼惺忪的老巫长被叫来,村寨里的越人也被动静惊醒,围拢过来看热闹。
墨家官员也不废话,直接拿出一把竹签,让老巫长上前抽取,同时解释道:“与你们分田一般,这些竹签上记载着附近的公田,每一签一百亩。”
“你可以抽五根签,抽到那签算那签,不得更改”
老巫长闻言,彻底清醒了,颤抖着手,抽了五根竹签,仔细看过之后,又还给墨家官员:“我不识秦字”
墨家官员莞尔接过五根竹签,看了几眼后笑道:“你运气倒是好,抽中连片的五百亩水田。”
说着,指向村寨远处,一片在河流旁的水田道:“那片公田,今后便是你的了,稍后我为你书写地契”
老巫长顺着他手指看去,立即又开始打摆子了。
众越人更是艳羡的眼珠子又开始泛红。
那片水田,乃是附近最好的水田,不但利于灌溉,淤泥更是肥沃。
别的水田,或许秋收时,能得七八百斤。
但那片水田,今年秋收时,绝对能得千斤
而且,那可是足足五百亩啊,一个百人村寨,也就能分到五百亩,现在老巫长一人,便独占五百亩。
如何不让人艳羡
“现在,该为你丈量宅地了。”
墨家官员不理会越人们的呆滞,便又带着随从,走向村寨西侧,为老巫长丈量一百五十步见方的宅地。
一百五十步见方的宅地,却是比旁边供百人聚居的村寨,还要大上几分。
“这里便是你的宅地,待分田完成,我会抽调青壮女子,为你建造府邸。”
“你想要砖瓦结构还是竹木结构”
墨家官员站在丈量好的宅地上,向打摆子的老巫长问道。
老巫长突然停住打摆子,斩钉截铁道:“砖瓦结构”
墨家官员点头:“那便砖瓦结构。”
众越人看看自己聚居的小村寨,又看看已经撒上白灰,大的离谱的宅地,不由陷入长久的呆滞。
墨家官员写下爵田地契,塞给老巫长后,便带着随从离开了,赶去给下一位新爵,划分爵田丈量宅地。
众越人却久久不能回神。
昨日岁禄如山的白米,冠袍绶带的华丽,带给他们的震撼,还未完全消散,今日又来这一遭。
实在太过刺激,有点承受不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越人从震撼中回神,看向打着摆子傻乐的老巫长。
然后,如同连锁反应一般,愈来愈多的越人回神,看向打着摆子傻乐的老巫长。
再然后,青壮男丁们炸锅了,纷纷跑着离开,回家拿上武器,向铁山方向狂奔。
他们要去挣军功
不出片刻功夫,原地只剩一众妇人老弱,看着离去的青壮男丁们,满脸艳羡之色。
“羡慕吗”
老巫长嘿然问道。
老弱妇孺们齐齐点头,尤其是那些青壮女子,更是把头点的如小鸡啄米。
越人可没有什么女人不得上战场的潜规则,事实上越人女子的彪悍,并不输越人男子。
以往部族间火拼时,越人女子从来不缺阵
只是秦墨到来之后,并不愿意使用越人女子为战士,让她们好不失望。
如今,眼看男丁们都去挣军功,女子们又怎能不羡慕
老巫长笑道:“不止儿郎们可以在战场上搏军功,老弱妇人也可制造甲械,搏一份功劳的。”
“你们可不要忘了,当初在咱们宝珠寨,制造甲械优良者,可是跟训练出众的战士一般,都得了美食华服的赏赐”
老巫长此话一出,满脸羡慕的妇人老弱,顿时精神为之大震。
于是,妇孺老弱们也炸锅了,所有人都在向着那墨家官员离开的方向,发足狂奔。
她们也要挣功劳
冯劫与李斯领着千余禁卫,挨个封赏归附部族之巫长,先制造一波震撼。
墨家官员们紧随其后,在制造一波震撼。
没有越人能经受住,如此双重震撼的诱惑,十万越人的积极性,被激发到极致。
诸官的分田工作,刚告一段落。
一万五千余青壮男丁,已然自发聚集到铁山大校场,接受整编操练。
剩余妇人老弱,也在墨家官员的带领下,或打理现有的田亩,或参与修建直道,或赶制甲盾弓弩等军械。
大秦的古典,在百越之地绽放出别样光彩
唯一不高兴的,可能就是那些跟着越人青壮男丁,一起参加操练的诸官了。
他们的老胳膊老腿,实在受不住如此折腾。
短短几天过后,已经有数人病倒,余者也是去了半条命。
诸官很惨,找到扶苏苦苦哀求,想让他找秦墨说情,放他们一条生路。
而秦墨很贴心,不但答应了扶苏的说情。
更早就上了奏疏,向嬴政借调来医倌,为首者正是夏无且,为诸官诊治。
“诸官又不需要冲锋陷阵,只需熟练运用鸳鸯阵之变化,现在已然熟练,便无需再操练了。”
秦墨言之凿凿,如此说道。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