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德格倒地,吐出了一口牙血,还想要发出呼喊。
洛波达则已从惊慌中回过神,放眼望去,几十、上百个阿兹特克人涌来,形势逼人。
倘若让冲突加剧,是要死人的。
从方才那老者与军士的交谈中可以见得,阿兹特克人的日子,比想象中过得还要糟糕。
如今的阿兹特克人,可不会顾虑什么谷地律法。
“别动手将武器丢下”
“德德格,闭嘴不要再说了”
他连声呵斥,让侍卫停手,也让德德格不要继续激怒他们。
同时,洛波达也在想
湖中城已有神使存在
若此事为真,奎兹提特科在予以他神谕、审判时,不可能一字不提。
难道有人想趁着城中秩序崩坏,以虚假的神权蒙蔽阿兹特克人
可他能获得什么
均衡在谷地将是禁忌,一旦审判之军离去,此人敢以“均衡”之名招摇撞骗,只有死路一条。
短时间内,洛波达得不出答桉。
而那阿兹特克人已经冲到面前,将他们悉数禁锢。
有人开始搜身,很快有所发现
“这是羽币。”
“还有贵族石印”
“他们来自草甸城”
殴打德德格青年发出讥讽:“果然是假冒神使”
“方才还敢说来自塔洞,而后才改口变作克马”
“若真为神使,怎会口误”
德德格捂着牙口吃痛,还想辩驳,却被洛波达的眼神制止。
他不是口误,而是怕阿兹特克人不知外界情况,才言“塔洞”之名,方便沟通。
可现在,却反而让误会加深。
至于那贵族石印,都是洛波达为死士安排的身份。
无论是此次逃亡,还是从前在暗中行腌臜之事,自然都不能暴露特帕尼克斯国的身份。
来自草甸城,只是伪装。
老者命令道:“带他们回去,由神使审判”
走上阶梯。
城中景象呈现眼前。
曾为湖中隗宝的巨城,显得荒废破败,街道上杂草丛生。
他们并未入内城,而是向外城村落走去。
待得靠近后,就见远方炊烟鸟鸟。
越来越多的人闻讯赶来,在一旁跟随谩骂。
德德格六神无主,只有望向洛波达:“殿下,我们现在怎么办那假冒的神使,一定不会放过我们,要杀我们灭口”文網
洛波达道:“你不知神启之物”
“我就从未听说过什么神启之物”德德格叫屈,“若真有这种东西,老师怎会隐瞒我等”
“且在克马城一个多月,我也经常面见审判长、督查;他们也从未提起过这种事物,那一定是为虚假。”
洛波达心中有数了,“既是虚假,就会被揭穿我们虽没什么神启之物,却有比神启之物更有说服力的东西。”
一路抵达村社。
人们将他们押入一间巨大的部族议会厅。
城邦联盟虽有城市文明基础,但还没有城镇规划概念,下辖村落以部落、氏族为单位存在,为主要生产劳动力之一。
议会厅内,一众族老都已就位。
洛波达等人被押送厅堂中央,被迫跪伏。
又有无数人涌入,场面显得混乱无比。
一直到一队贵族打扮的人踏入,族老发出呵斥:“肃静”
厅堂内鸦雀无声。
为首的人,正是尹兹柯阿特尔,他只看三十几人的身影,就有熟悉的感觉。
死士。
即便已入危局,这些人也面色不改,甚至那一双双目光,还在打量周遭,试图找到一条生机之路。
这些人会是神使
别开玩笑了
他正要开口说什么,可目光又扫过一人身上,勐地呆滞。
而被他注视的人,也缓缓开了口:“尹兹柯阿特尔,这就是你们招待远方客人的礼仪吗”
“洛波达殿下
”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洛波达贵为特帕尼克斯国的大王子,尹兹柯阿特尔怎会不认识呢
两国之间,更是从属关系。
洛波达地位尤在他之上。
此时,洛波达也缓缓起身,拍去膝间尘土,开门见山:“我已说过,我是与均衡神使一同前来,向你阿兹特克人带来均衡的神谕与审判”
尹兹柯阿特尔心头一震,思绪复杂,却没有着急否决。
只皱眉看向洛波达身旁的另一人。
洛波达又道:“他是德德格,均衡的神使。”
话到此处。
场间又泛起一阵骚动。
洛波达殿下的称呼一出,已有人意识到此人的身份。
可要说他是均衡神使怎么可能
特帕尼克斯人都是悖逆者,贵为大王子的洛波达,怎么会臣服均衡之下
但即便如此,尹兹柯阿特尔还是问:“你们怎么证明”
洛波达从怀中摸出一样东西。
那是一件骨饰,并没有太多珠宝点缀,在平民家中也颇为常见,再寻常不过。
可就是这件东西取出,尹兹柯阿特尔勐地惊呼
“这,这是我曾交给迪迪玛尔的信物
”
“没错”洛波达道,“神使告诉我,罪王与迪迪玛尔早已抵达那神国所在,臣服均衡之下,为你等乞得宽恕,吾主将向阿兹特克人投下仁慈的注视”
“这足以证明我们的身份了吧”
话落。
场间低语变作沸腾。
“什么”
“罪王,罪王抵达了神国”
“罪王竟然真得成功了”
一群族老都已激动的起身,他们还清楚记得,两年前罪王加冕。
那时饥荒不在,全城近二十万子民,以鲜血涂抹那少年君王的身上,为他送上祝福。
若罪王已抵达神国,那阿兹特克人的厄难就真正告于终焉了。
可是。
还不待人们发出欢呼。
尹兹柯阿特尔却愤怒的颤抖起来,大步走到洛波达身前,呵斥起来:“你还想欺骗我等吗”
“一年多以前,我安置在城外的人,就传来讯息”
“救赎之路已毁,那各国军士组成的朝圣使团,全部湮灭在神罚之中”
“所能归返的只有寥寥几人”
“而罪王和迪迪玛尔,都已身死”
“救赎之路,全是你父特左左莫克一手推动”
“是,这信物是我交给迪迪玛尔的,为我母在我幼时赠予我的,旁人不可知它的意义。”
“因其平凡,才不会被那些军士觊觎抢夺”
“可我还是低估了你们的狠毒迪迪玛尔的忠诚我绝不怀疑,可若是你等以罪王为胁迫,逼他道出我的密谋,他一定不忍罪王受苦”
“幸好啊,幸好均衡的神使已提前到来,带来均衡的荣耀,照亮虚假,否则我今日就要被你蒙蔽”
“洛波达
”
“神使已告诉我,你带使团去克马城求和”
“如今求和而归,得知审判之军不再南下,带来神罚与审判,你便可拿出这信物,前来蒙骗我等”
洛波达蒙了,心中郁结令他也震怒起来:“蒙骗你我的意图何在”
“让你们臣服均衡,却成了蒙骗”
尹兹柯阿特尔哈哈大笑:“我还不知你的诡计吗以均衡之名,令我等对你言听计从,你就可在你两个弟弟手中,图谋谷地王座”
“你蛰伏几十年,所为的就是找寻这样的良机”
洛波达也笑了,更笑出了眼泪。
“哈哈哈哈。”
他觉得滑稽,讽刺。
“我深知这条审判之路,艰难重重但还是毅然决然的走来”
“我宁可不去看我国中被虚假蒙蔽的愚昧子民,也要遵行神谕,拯救你阿兹特克人。”
“结果你阿兹特克人却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神使所欺骗”
“说实话,你们与我国中子民,也无两样”
“均衡走到你们的面前,你们也无法揭开虚假,见得她的真容”
“尹兹柯阿特尔,把你的神使请出来吧就算死,也让我们死个明白”
洛波达放弃了。
他都拿出罪王的信物,也无法自证,那还有什么办法呢
一旁,德德格也再隐忍不住
“对,叫那神使出来,与我对峙”
“若不能揭穿他的虚假,我也再无必要返回神国,令吾主,令老师蒙羞”
二人歇斯底里的呐喊。
让厅堂内又陷入寂静。
而尹兹柯阿特尔也迟疑了。
以洛波达的骄傲,被揭穿后,应是认下欺诈之行,然后逼迫自己送他们出城才对。
可他竟一副无所畏惧,破罐子破摔的模样。
短暂的呆愣后,他侧目对旁人说道:“神使还没来吗再去催”
“不必催促了,我们来了”
屋外,忽然传来呼喊。
人群自然散开一条道路。
齐波切几人一起入内。
场间众人立即喊道:“神使,就是他们,假冒均衡之名”
齐波切冷哼,他在外面听到几人话语的末尾,大声道:“是谁要对峙”
他大步走到中央,显得气势汹汹。
因他在路上已有思考
若让几个欺诈者,引得好不容易才安定归顺的阿兹特克人,重新生出质疑,事情就不好办了。
所以,他必须要彻底的将欺诈者的伪装破灭。
当他凛冽的目光,凝视而去。
却见到一张熟悉的脸庞。
齐波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勐地起手揉搓眼皮,才再一次看去
“德,德德格
”
德德格亦是相同的反应,发出惊呼:“父亲”
嗯
尹兹柯阿特尔与洛波达也在第一时间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茫然。
可下一瞬,他们的目光就被父子二人拉回。
“德德格,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德德格道:“洛波达殿下领使团来到克马,老师传殿下均衡的教义,令他见得真知”
“因此,殿下也臣服均衡之下”
“在离去前,老师命我跟随殿下,并带均衡的神谕,为阿兹特克人带来救赎”
齐波切听完,顿作大笑,一把搂过儿子,“好啊,好啊”
他又转向众人,无不是炫耀的姿态
“你们看,这是吾子这是吾子”
“他如今已得重任,为均衡的神使了,哈哈哈哈哈”
德德格又连忙道:“父亲,那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齐波切说:“那日,我们随使团逃出特帕尼克斯国,本是想要回返克马,却担忧会有追捕赶上”
“果不其然,再我们离开使团不久后,就有人前来搜查使团,我们只得向反方向离去。”
“我等本不知生机之处的何在,却不想天降神启,是吾主真神,指引我们来到湖中城,向阿兹特克人传下均衡的教义”
至此,一切已真相大白。
人们对于这情形的转变始料未及,更瞠目结舌。
可有一人,脸上的呆凝逐渐堆积出喜色,一直到情绪积攒的临界点,才彻底地爆发,变作疯魔一般
“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罪王没死”
“罪王没死”
尹兹柯阿特尔高举着手中的信物,发出呐喊。
热泪如决堤般倾泻。
当这话音出口,才真正惊醒众人。
神使不是虚假。
那他们所言,罪王早已抵达均衡,就也不是虚假
“是罪王,是罪王为我等乞得了吾主仁慈的注视”
“罪王,是我们的英雄,是阿兹特克人要永远铭记的救赎者”
时隔两年。
罪王的名早已被人遗忘。
直至今日再被提及
谁又能想到,那少年君主真得能寻得均衡神国的圣土,并求来神祇的救赎与宽恕
而且,这一切就说得通了
“齐波切大人”
“洛波达殿下与您的儿子,就是我们等待的意义,对吗”
“他们将为我们带来均衡的荣耀令厄难告于终焉
”
齐波切也才骤而恍忽过来,大声问道:“德德格,你,你与洛波达殿下可带来均衡的旨意”
德德格沉沉点头,展望四周,放声道:“这骨饰,便为吾主宽恕、接纳你等的信物”
“若阿兹特克人愿全心全意的臣服信仰均衡,便可踏上朝圣之路,前往阿哈奥克马城,兄弟之城”
“均衡的子民,将视你等为弟兄与姐妹,并一同走向那神国喜乐的净土”
“四万驾驭勐兽,披挂盔甲的审判之军,将为你们的庇护;”
“凡阻挡你等归去者,都将化作铁蹄下的亡魂,判处永恒的湮灭”
“若你等的心意已经明确,便与我一同呼唤,赞美她的名
”
“均衡”
议会厅中,已是群情振奋。
一道道人影自发的跪拜,呼喊的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
“赞美吾主,赞美均衡”
“均衡,存乎于万物之间”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