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苏珩出了屋子,苏二太太依旧看着他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一旁的郑嬷嬷极有眼色地上前换了她手边的凉茶,就听苏二太太低声道,“二爷方才那番话,你可听明白了”
郑嬷嬷迟疑了下,谨慎地开口道,“奴婢听得也有些糊涂二爷心里好像是有了人,只不过”
苏二太太冷笑一声,“只不过,人家压根儿瞧不上他呢”
要说这做母亲的,大抵都这么矛盾:先前苏二太太疑心苏珩跟宋昀盼有什么首尾,只觉得宋昀盼这丫头心机深沉,小小年纪就勾、搭她前途大好的嫡长子,简直不知廉耻,自不量力;可如今听苏珩说对方看不上他,她心里非但没觉得好受分毫,反而更加气不打一处来:就她宋昀盼一个父母双亡,靠在外家打秋风的孤女,还敢嫌弃自己这么优秀的儿子,简直简直是有眼无珠,不知所谓
郑嬷嬷也看出苏二太太气不顺,想了想,就道,“这些日子奴婢冷眼瞧着,表姑娘跟二爷委实没什么交道,别说说话了,就是面都难得见上一回”她打量着苏二太太的脸色,小心翼翼道,“太太会不会是误会了兴许二爷说的那位,并不是咱们表姑娘,而是他在外头认识的什么人呢”
苏二太太不耐烦地摆摆手,“我自己生的儿子我能不晓得就是盼丫头无疑。”
郑嬷嬷就笑道,“知子莫若母,奴婢自是没有夫人慧眼如炬,从二爷的一举一动就能瞧出端倪来不过太太也是看着表姑娘长大的,表姑娘的性子您也知道,最是乖顺内向不过了要奴婢说,若二爷当真是看上表姑娘,倒不怕什么”
苏二太太皱了皱眉,“怎么说”
郑嬷嬷道,“您想啊二爷如今正是慕少艾的年纪,咱们家表姑娘又生成那样,连奴婢瞧着都怜惜得不行,何况是二爷这样的小郎君了可这人跟人相处,却不是光靠长相的饶是那天仙一般的人,只这嘴拙木讷一件,便也落了下乘。”
苏二太太冷嗤一声,“她得亏是个蠢的,已哄得沈家大郎跟我的二郎神魂颠倒,但凡再伶俐些,府里这几个哥儿还不得为了她打破头”她说着忽然想起来,一脸严肃地问,“你说先前那下作娼妇算计我珩哥儿里头该不会有她主子什么猫腻吧”
郑嬷嬷一愣,“那不能够”她觉得苏二太太这想法也太异想天开了,“且不说表姑娘那胆子根本干不出这种事儿来便是咱们二爷太太信不过别人,难道连二爷也信不过”
苏二太太松了口气,颔首道,“你说的是,倒是我糊涂了”
郑嬷嬷就继续劝她道,“太太也是关心则乱其实小孩子家家,谁还没有个看迷眼的时候等日子长了,觉着无趣了,自然就撂开手了。再不济,还有您跟老太太在旁边提醒着不是总好过在外头遇上那会来事的女子,欺负他们年纪小没见过世面,家里又不知道勾着爷坏了心性。”
她说着打量了眼苏二太太的神色,见后者抿着唇若有所思,显然是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才小心翼翼道,“再者奴婢瞧着表姑娘也是个懂事的,大约她也明白自己的身份,并不曾痴心妄想这才有了二爷先时的话。”
苏二太太冷哼了声,“最好是这样。”她顿了顿,又迟疑道,“你说的虽然在理,可我这心里总不踏实想当年咱们家姑太太,谁见了还不说一句秀外慧中,大家风范呢,结果还不是”
“我的好太太”郑嬷嬷低呼一声,满脸警惕地朝门外看了一眼,才压低声道,“这话可万不能再提了”
苏二太太自己也惊觉失言,心里不由一阵懊恼,心烦气躁道,“知道了我也就跟你随便一说你去跟二爷身边的人吩咐一声,若是两人私底下再有接触,马上就来回我。”
郑嬷嬷忙低低应了声是。
已到了年根儿,打扫除尘,往来应酬,开祠祭祖,下头的庄头也纷纷赶过来交收成苏家众人都在一片忙碌中度过。
宋昀盼因是外孙女,倒是府里难得的清闲人。
她原本就不爱出门,索性就安心待在屋子里做针线。
丝线细细地勾勒出黄色的牡丹,层层叠叠的花瓣,由深到浅,玉笑珠香,娇艳欲滴。
白檀禁不住看过来,笑吟吟道,“姑娘的绣技越发精进了,这花儿绣的跟真的似的,奴婢仿佛都闻着香味了”
宋昀盼不好意思地笑笑,“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了”她顿了顿,“也不知这花样二舅母跟三舅母喜不喜欢”
“太太们肯定会喜欢的。”白檀笑道,停顿了片刻,又轻声道,“姑娘可是都想好了”
宋昀盼飞针走线的手一滞,半晌,才放下针线,低声道,“其实我也没有什么可想的,倒是二表哥他只是一时着相了,觉得自己应该喜欢我罢了。他那么聪明,等日子久了,想清楚了,自然就不会再执着于这件事不放了。”
要不是那日他不管不顾地说了那样一番话,还霸道地不许她说一个回绝的字她也不至于这段日子见了他都得躲着走。
白檀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宋昀盼笑了笑,“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如果你是二舅母,会愿意二表哥娶一个像我这样的妻子么我书虽然读得没有表姐她们好,可齐大非偶的道理,还是知道的。”
她说罢,又低下头绣起来,“快别说这些了你要真这么闲,就帮我想几个好看的样子,我还想赶在年前把给外祖母跟舅舅舅母的东西都做好呢。”
白檀看她半垂着脸儿,露出的一截脖颈雪白纤细不由无声叹了口气,面上只笑道,“姑娘想出来的样子都已经是极好的了”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