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途不远,船行很快,眼看靠到腊山脚下一个小小码头上,四人各自取出随身携带的雨伞,跟着祝雨田到了码头上的一处小酒楼先行避雨。
四人点了几个东平湖特色湖产菜,无非是东平湖糟鱼、水草丸子、辣炒野鸭拔丝荸荠和平湖莲子汤,还有一个香炸地龙泥鳅别称,一水的东平湖水产,厨师做湖产确有其独到之处。
巽儿又要了一坛山东高粱酒,相逢不如偶遇,四人和撑船的汉子趁着外面雨天海阔天空胡侃起来。
“祝老大,跟你出来就难得赶上晴天,需得背上蓑衣斗笠才好,最低限度也要备把雨伞”阿波双手端起一杯酒,对着祝雨田举杯示意,喝了一口酒说道。
“此话和解”祝雨田听了疑惑不解,酒杯举在半空看着阿波。
“祝雨田,住雨天,能赶上晴天吗不赶到连阴雨就烧高香了”阿波对着祝雨田挤了挤眼睛说道。
“哈哈小兄弟,你这孩子这么皮呀不过爹娘起的名字,可能他们都是农民的缘故,希望风调雨顺,有个好年景吧”祝雨田笑了笑不以为意。
“你这名字更适合做卖蓑衣、雨伞行当,管保生意兴隆”阿波打开了话匣子,更加嘴贫了。
码头边的小店里,倚窗外望,濛濛细雨中走过一个梅花金漆花伞,伞下是位袅袅婷婷的俊美妇人,只见她举着花伞,风姿绰约,不施脂粉,不点绛唇,素面朝天,眉如远黛,目如寒星,轻轻梳个发髻,长发飘肩,端的是个山林里走出的美人,仿佛当年浣纱西子,亦或是出塞昭君。
那女子持伞静静伫立雨中,望着烟雨蒙蒙的浩淼湖面,黛眉紧蹙,仿佛在等待什么人但她尚不知道,她绝美风姿已吸引了酒店内三个泼皮无赖贪婪的目光
一个头戴烫金瓜皮帽,身穿锦缎的年轻公子带着两个帮闲举着雨伞,涎着脸皮围着那美丽女子兜了两圈,吓得那女子连连后退两步,差点踏进路旁的泥水坑里。
那个年轻公子趋前一步把她拦住:“小娘子,今日大雨淋漓,风寒露重,可要当心身体呀”
十娘瞪了那年轻公子一眼娇声呵斥道:“男女有别,请你自重,如若惹翻了我家男人,你吃不了,兜着走走开”
那年轻公子眼前一亮,用一双媚眼扫了一下两个帮闲,“哈哈原来还是个山野小辣椒呀脾气够大的,哥哥喜欢,跟哥哥到这路边小店里共饮两杯如何”
十娘玉面一绷娇声呵斥道:“哪里来的破皮无赖,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下纠缠不休,不怕官差把你抓去打板子吗赶快滚开”
“小娘子,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你面前这位是东平县尉唐大人的公子唐芝山衙内,衙门就是他家开的,你想打他的板子,你的状子递得进衙门吗再说他的闲事谁敢来管”两个帮闲凑上来帮嘴
此时,小店房檐下已站满了无聊看客,在私底下议论纷纷。
“这唐鸭子又出来祸害人了,他不是在济南府做鸭子吗怎么又回东平县祸害本土乡亲了”
“这唐县尉也真够倒霉的,怎么生个这样的祸害”
“这位你不知道这混蛋什么钱都想挣什么坏事都敢干这不我们唐家祠堂好好的,他非要撺掇着重修,不就盯着那修祖宗祠堂那些小钱吗”
“你说也怪论学问,论辈分,咋会轮到他修咱唐家祖宗祠堂,几个族老也不出面这小子也没品,堂堂县尉老爷公子竟然看上了这几个小钱”
“二哥,你这消息也太落后了听说这小子又撺掇着重修咱唐家宗谱哪姓唐的本祖一人五十个大仔,谁也少不了一文钱”
“子不教,父之过,这唐芝山也不是家教不严这么简单”
众人议论声中,那位秀美女子发出一声惊叫,那唐芝山伸出手臂搂向女子的细腰,那女子向后急忙闪避,脚下一滑,雨伞脱手,身子向道旁水沟里倒去,突然一个纤纤柔柔的手臂一兜,把那秀美女子拦在怀中。
而唐芝山手臂伸出去后再也收不回来,仿佛泥塑木雕一般伸手向前,只剩下眼珠子滴溜溜乱转,仿佛一个雨中沿街乞讨的乞丐一般姿势诡异之极。
静真一身潇洒俊逸的富家公子装扮,揽着那秀美女子也不以为忤,十娘被拦在怀里,闻到鼻息里一脉清香,望着面前无比俊美的英挺少年,不由粉面酡红,娇羞地说道:“公子,你弄痛了奴家腰了”
静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原来着了男装,不禁轻轻放手,谁想那十娘站立未稳,又向泥水里倒去,静真见状忙伸手急揽十娘纤腰,却又回手不及,那十娘疾声惊呼,匆忙中抱紧了静真的小腰,眼看两人都要摔在泥水当中。
谁知静真左手雨伞轻轻点地,划开了三尺,重新站定,匆忙间十娘的樱唇轻轻印在了静真面上,静真只觉得面上一抹柔软,一抹馨香,不觉呆立路旁。
巽儿伫立在窗前,悄悄收起了手中的针匣,阿波痛心疾首地在巽儿跟前说道:“师兄,下次你多买些便宜钢针好吧把这银针用到狗身上,多浪费呀”
唐芝山泥塑一般呆立在淋漓细雨中,雨水顺着脖子流进了全身,片刻功夫全身已湿透。
那两个帮闲顿时茫然不知所措,不知道这唐衙内犯了什么病,又不敢轻易动他如果染上了人命官司,或者被牵连那就倒了血霉了毕竟就是一班酒肉朋友,谁也犯不着为他惹官司
这两个帮闲不敢轻举妄动,就一个人在旁边看着,留一个人去二里之外去寻郎中。
唐芝山泥塑木雕一般在密集细雨中冷的直打摆子:狗日的李二,猪头张三,下这么大的雨,你不会给小爷打把伞吗
此时,酒店旁一个杂货铺内,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僧人远远看到了这一幕,不由地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清矍瘦削的脸上布满了沧桑,头上的香疤在新生的发茬里若隐若现。
“大师,你已一年多没有下过山了吧今天怎么这样稀罕,你的小徒弟智一哪”那杂货铺老叟看样子与和尚是相熟了的,知道一般都是他徒弟智一下山买米卖粮,换些杂货,顺便粘一下这人间的烟火气。
就连那村里的老猎户都知道,这腊山山虽不很高,但里面丛林荆棘密布,山道崎岖陡立,极难行走,这师徒两个自河南嵩山来到这个地方,就在腊山的老虎洞附近修行。
这荒僻山里风霜苦寒、缺衣少食,无庙无寺、无观无庵,连个上山的香客都没有,岂是一般人怎能承受得了也不知道这对师徒在这荒僻大山里修行的什么劲儿
“智一已还俗了,不是我徒弟了他最终还是迷失在万丈滚滚红尘里了”双手合十说道
“大师,你说智一跑了还俗了大师你已有一年多没到小店里吧”老者惊奇地看了一眼问道。
“一年春去更有春,腊子山里几多云。月落星稀半黄昏,日出不因早行人。”和尚张开干裂的嘴唇轻声吟诵了一首诗,接着说道:“云深不知处,雾重不知年,我也不知道多久了”
“唉冤孽呀这人老是赤身站在雨里作甚恐怕是要感染了风寒呀”只见那行癫也不拿雨伞,就冒雨冲到街上。
杂货店主在后面高声喊叫:“大师大师你的油纸伞”
行癫在唐芝山身上拍打了几下,取出了唐芝山风池、曲池和环跳穴上的钢针,解开了唐芝山被封穴道,抬眼往酒店里看了两眼,对着店里双手合十到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得饶人处且饶人,施主,请放过他吧”
片刻间,只见那唐芝山身体摇晃了加下,一头栽在了泥水里,半天才爬起身来,抹着满脸鼻血对着那和尚破口大骂,“秃驴,谁让你多管闲事摔得老子破了面相老子要拆了你的破庙”
原来他在雨中站立久了,早已全算酸麻,行空给他解了穴道,他不摔倒才怪此时摔破了面皮,就把这口恶气撒在了这老实木讷的和尚身上。
行空顿时目瞪口呆,双手合十说道:“施主,老僧帮了你,你为何辱骂老僧辱骂老僧是秃驴,秃驴又如何和尚剃度为僧,自然不留发丝,不留尘念,所谓众生平等,并无高低贵贱,说我是秃驴也无不当阿弥陀佛”
这一席话倒把唐芝山说的哑口无言,“你个老贼秃真是真有你的世上怎么会有你这种人呢”
阿波口里骂了一声“秃驴”,就想冲出去找茬,却见觉静大师惊喜地叫了一声:“师兄,我是灵儿”说完已潸然泪下,也不打雨伞就冲出酒店门去,痴痴走向那行癫和尚。
阿波巽儿不由瞠目结舌,阿波脱口而出:“我们就是来找这倒霉和尚的”
静真上去打断了两人的话,“不要乱说了这和尚就是行癫大师我师伯”
「我本墨侠,手持墨剑三尺三
扫出人间四月天
我是侠医,一枚金针盈寸间
度厄除魔,济世救难
我本墨辩,痴心谋天下大同
明鬼明志尚同尚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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