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大强三人早就探明了栊翠庵到圆明园路径,知道两地相距不到三里山路,看看天色将晚,就回了庵内前院客房,却见觉非师太带着一位尼姑提着食盒从后院走来。
吴大强笑着迎上去,接过食盒说道:“姑姑我最喜欢你们庵中素斋了,你们庵里的素鸡是怎么烹制的怎么和真正鸡肉一般鲜香莫非是真正的鸡肉”
“阿弥陀佛你个憨小子,还像小时一样淘气,可没少吃你爹的打吧”觉非师太一面含笑责骂,一面打开食盒取出四样素斋菜肴,又把一个陶罐里的山菌汤盛到三个茶末釉碗里。
“佛门净地,不能饮酒汤饭分量能吃个好,不要吃得太饱口腹之欲切莫太盛,管住口角,就远离了灾祸是非”觉非一边为三人盛饭,一边絮絮叨叨说道。
“姑姑你不是又让我吃半饱吧我明天给你们庵里多捐些香油钱好吧”吴大强哭丧着脸说道。
“阿弥陀佛孩子,口是孽乱之源,你爹授你太极口诀时没教你吗宁神静气,气息运行奇经八脉,齿颊生津,可冲五谷之精,减少五谷荤腥进食,积年累月,可得永年这是行功辟谷得长生的上善秘诀呀”觉非絮絮叨叨地说道。
巽儿听了恍然大悟,原来这觉非不是小气,而是在教自己侄儿修行功法呢,谁知吴大强听了他姑姑的话,面色一红说:“姑姑侄儿我可没福消受这饿着肚子的长生功法,幸亏我有先见之明”说着从行囊里取出一个油纸包来,房内顿时香味扑鼻,原来是他中午席间顺来的一只烧鸡和一个大肘子。
阿波一声欢呼,对吴大强翘了翘大拇指,觉非转过身去,口中连颂佛号:“阿弥陀佛”看着吴大强气急而笑,转而连连摇头,转身离去。
三人吃过晚饭,天色已然晦暗不明,从东边缓缓爬起一弯半月,三人上了床和衣而卧。三人要等待夜色过半才能设法潜入圆明园中,去探查那贾士芳动静行止。
巽儿阿波在床榻上盘膝而卧,修习归元功法,到了约莫二更时分,只见那阿波盘膝摇摇欲坠,终于沉沉睡去,而吴大强早已发出细微的鼾声。
悠忽间过了二更天,突然庵墙外远远传来二更梆子声,那更夫飘飘渺渺的叫声传来:“亥时二更关门关窗防偷防盗”
叶巽推了推阿波吴大强,收拾好夜行服悄然出门,突然听得中庭院门“吱吖”一声响动,吓得他连忙缩在墙角,却见中庭门开,从门里闪出一道瘦削的人影来,待她带上中庭门转过身来,月光熹微,叶巽心中一跳:这不是觉非师太吗她为啥半夜三更的出门哪
只见那觉非师太轻轻走到山门旁侧门,轻轻地拍了三下掌声,掌声不大在空旷的夜色里格外清晰幽远,片刻后,只听院门外也传来三声掌声,只见那觉非大师轻轻走到便门处,取下了门闸打开了院门。
只见院门闪进一道人影口中说道:“师妹呀我看到你留下的记号就来赴约了你是不是想念我了,是不是答应跟着我走了”巽儿心中一动:这声音好生熟悉
“师兄别闹师父她老人家来了让我特来约你你这几日可有斩获”只听觉非轻轻柔柔地说道。
“师妹你知道为兄心意我一生形单影只,还不是苦苦守候你吗只要你一句话,我立刻抛下这荣华富贵,和你相守以沫”只见那人进门后关上门,向前走了一步。
叶巽借着月光凝神一瞧,不由心中一跳:真是冤家路窄,这不是那贾真人吗原来他与觉非师太关系非浅呀
“师兄别闹了我们入了空门,早非当年衣马轻裘少年时了,当以大业为重”觉非大师轻轻柔柔地说。
“师妹你的小手好凉,是不是冻着你了来,披上我的披风,不要着了风寒”那贾真人放开觉非纤手,从身上解下了披风,披在觉非身上,谁知那觉非轻轻一闪,取下披风又还给了贾真人,“师兄我不冷赶快走吧去藏经阁去见师父吧”
“师妹我一生痴心对你你还是心中半点都没有我你还是记挂着李欢师兄对吗你对他一片痴心,为他苦苦守候多年,他还不是一走了之,娶了那巴蜀富豪的女儿,他心中何曾对你有一丝半缕情谊你真傻呀”那贾真人不知不觉声音大了起来。
“嘘师兄小点声,今晚客房里有人,我家里侄子来了”觉非师太伸出纤细手指轻轻抚在贾士芳唇上,指尖生凉,纤指微微生香,贾士芳顿时身形一顿,心里顿时痴了,如同泥塑冰雕一般,呆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师兄你个呆子快点走呀,师父在藏经阁等着你哪”觉非轻轻扯了扯贾士芳衣襟,轻轻柔柔的一笑娇声嗔怪道。
叶巽缩在墙角里,手心冒汗,目视着两人在月光下低声说笑着打开中厅角门进了院子,他忙轻轻开门进了房间,只听那吴大强鼾声如雷,睡得得正香。而阿波还在懵懂不清说道:“师兄,该出发了吗我这困劲刚上来,就被吵醒了”
“呆子别睡了,出大事了快起床”叶巽使劲推了一下阿波。
“能出啥大事天又塌不下来”阿波一边磨磨唧唧地穿着夜行服,一边嘴里嘟哝着。
“事情有些复杂”巽儿凑到阿波耳边把事情低声说了一遍。
“你说啥玩意师哥你别乱开玩笑这贾士芳找上门来了这事情太过吊诡了”阿波不由大为惊诧,几乎要叫出声来,慌乱间看了一眼睡眠正酣的吴大强。
“这贾士芳和觉非大师、九莲师太行踪诡异,咱们偷偷翻墙进去,去听听他们说些什么东西”阿波提议道。
“千万小心我感觉他们几人都不是凡俗之辈一定要小心在意”叶巽说道,然后两人比个手势,轻轻地关上门,到了中厅角门处,却见角门已然上了锁。
只见阿波得意地比个手势,轻笑两声,“想当初盗门石老爷子还想让我入他们门,如今只能用这笨法子了”说完蹲在地上,示意巽儿站在他的肩膀上翻过墙去。
叶巽脚步轻轻一点,站在阿波肩头上,阿波慢慢站立起来:“小叶子,平时告你少吃点,你这分量可比树叶子重多了看到里面了吗有动静吗”
叶巽扒着院墙往里看去,院内月色朦胧,只见那后面的藏经阁透出了一抹亮光,他用手一按墙头,蹲在了墙头上,把手中墨剑向着阿波一伸,“院内没人,快上来”
阿波伸手抓住了墨剑一端,叶巽用力一挑,阿波顺势一跃已上了墙顶,两人轻轻跳下地面,先后顺着墙角向藏经阁溜去,到了藏经阁楼下,只见二楼的一个房间里隐隐传出话语声。
只听一个动听的女人声音说道:“士芳,这几个月你与虎狼为伴,实在是苦了你了”正是那九莲师太的声音。
“师父我贾士芳虽已年过半百,时刻不敢忘师父救命授业之恩,更不敢忘记我大明亡国之恨恨之恨徒儿须发皆白,仍不能报鞑子亡国之仇,不能替师父分忧”然后只听楼上“咚咚”响了两声,疑似是贾士芳叩首声音。
“你起来吧坐着说话故国山河依旧,江山已然变色这是我家一姓之过,失了民心,以致流民四起,致为满清鞑子乘虚而入,捡了个大便宜。数十万蛮夷奴役我亿万大汉子民,被逼着身穿胡服、剃发留辫,屈从在胡虏刀下”只听九莲师太幽幽一叹说道。
“师父那鞑子皇帝痴迷丹道,奢求长生,正好落入了弟子的圈套,已将为我所控,他已持续数月服用既济丹,已然嗜服成瘾不过最近他最近似有所觉,但又不明就里但最近那太医院刘院使一直阻挠,鞑子皇帝又让各督抚亲信举荐良医,近日从四川来了位墨家巨子,医术超群,也一直阻挠鞑子皇帝服用既济丹,恐怕他们要坏了我们大事”只听那贾士芳愤愤说道。
“谁挡咱们的道咱们就除了他”只听那觉非师太厉声说道。
“其实利用丹道害人,究非正道,但做大事不拘小节也只好不得已而为之了不过那墨家巨子郑逸属于狭义正道,只是一心为了社稷百姓行侠尚义,倒不至于甘心做清廷鹰犬另外,他还有一重身份,倒不用对你们细说了你们以后不要招惹他另外,你们灵儿师妹就和郑逸在一起,助他行事”九莲师太幽然一叹说道。
“哦师父,有一事徒儿疏忽了今日与我侄儿同来的两个少年,就是那墨家巨子郑逸的儿子和弟子他们说是到西山这边访友的”觉非师太突然失声说道。
“不好,这两小子是奔着我来的因为昨日我刚让胡子六弄翻了郑逸乘坐的宫中马车,只想着给他一个教训,难道这么快就找上门来”只听贾士芳急赤白咧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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