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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中文网 > 入我樊笼 > 66、第 6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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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第 6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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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三娘钻进了男人堆里,挡在姜云婵身前,对着一众懒汉赔笑:“冤家!世子碰过的人,你们也敢碰,倒不怕世子怪罪?”

    薛三娘身姿婀娜,说起话来自有一股勾魂摄魄的风情,指尖的挑逗更是让人把持不住。

    那马夫何曾被如此伺候过,一时心驰荡漾,看这半老徐娘竟比青涩害羞的小姑娘更有意趣。

    马夫故意拿胯顶了顶薛三娘的掌心,“我今日吃了些酒,火气无处泄,不若你这浪货陪我,我就放了这小娘儿们。”

    “我只怕你这二两肉受不住。”薛三娘一边掩唇轻笑,一边故意揉了揉。

    此举引得四周懒汉眼红心热,转而都簇拥着薛三娘,“他不够,不是还有我们吗?”

    “我们陪你快活,保准叫你明日发不出骚来!”

    一众人饥渴难耐拉着薛三娘往屋里去。

    “三娘,不要!”姜云婵赶紧拽住了她的衣袖。

    薛三娘回过头, 望向地上瑟缩的姑娘, 展颜挽笑:“放心吧,三娘我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不行!”姜云婵泪眼朦胧, 连连摇头。

    这些懒汉们显然故意被人灌了酒,就等着姜云婵被丢进冷院,给他们泻火。

    这一切都是李清瑶磋磨姜云婵的手段,怎能让薛三娘代为受过?

    “不行,不行的......”

    “我是皎皎在这世人唯一的亲人,我不帮你,谁帮你?”

    薛三娘抚着她的后背,话音温柔得如同哄?孩一般,“我都半截身子入土了,有什么要紧?乖皎皎,你的路还长,走远些,别看!”

    乖皎皎,走远些,别看……………

    这话一瞬间让姜云婵想起爹娘被马匪追杀时,爹娘也是这样轻声唤她,叫她不要听不要看,赶紧逃跑。

    姜云婵心中一暖,更多的是心痛。

    她为何总是这般成为旁人的累赘?

    姜云婵无力地抓着薛三娘的手,不停嗫嚅,“不要去!不要去!”

    可那些懒汉们已经等不得了,数不清的手摸上了薛三娘的腰臀、胸口,推着她往屋里去。

    薛三娘在臭男人中间扭着纤腰,笑意妩媚风情。

    可又有哪个女子会喜欢被如此凌虐呢,她无非是曲意逢迎,想要替姜云婵吸引全部的注意罢了。

    屋子里随即响起男人们此起彼伏的声和腌?话。

    窗纸上斑驳的男人影子要比饿鬼还可怕。

    姜云婵心神惶惶,赶紧爬起来踉踉跄跄往外跑,想要找人救援。

    可她和夏竹在侯府寻寻觅觅了一圈,府中灯火已熄,府门紧锁,根本找不到任何人来救。

    “三娘估摸着就是找不到救兵,才自己送上门......”夏竹心中戚戚,不忍往下说。

    “那就放火!”姜云婵看向侯府大门。

    侯府的人装聋作哑,但如果侯府着火,引来巡逻的兵马司,他们总不能也坐视不管吧?

    姜云婵已顾不得后果,找了火把,往侯府正门去。

    此时,一队衙役也刚好举着火把进了侯府。

    “大理寺拿人!前面是谁?”领队怒喝了一声。

    姜云婵如见曙光,提着裙摆跪下衙役脚边,“官爷,西下房有可疑人逃窜!”

    领队勾了下手,示意下属往西下房去,自己则立在原地上下打量着姜云婵,“你是姜云婵?”

    “民女正是!”姜云婵叩首行礼,余光环望四周,才看清二三十个大理寺官差持刀闯入了府邸。

    而侯府各处的管家,包括扶苍已被镣铐押解,一字排开,被摁跪在大门外。

    原来谢砚的心腹都被俘了,怪道侯府上下找不到救兵。

    姜云婵眼皮一跳,心道府上可能出了大事。

    下一刻,领头的刀便架在了姜云婵脖颈上,“姑娘也随我去一趟大理寺吧!”

    “敢问何事?”

    “跟我走就是了!”

    领头不置可否,押着府上一众人往大理寺去。

    暗夜寂静,巷子里齐整的脚步声和镣铐撞击声,尤显肃穆。

    越往大理寺去,肃杀之气就越沉重,街道两边,百姓的谈论声也越来越鼎沸。

    “谢世子犯了什么罪?早上还在陪安和公主拜佛呢,大理寺直接把人从寺庙抓了回来!”

    “说是卖官鬻爵,敛财养私兵呢!许多山头的马匪其实都是谢世子的人!”

    “这位一向谦和温厚,不可能犯这样杀头的大罪吧?”

    “证据确凿,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没看大理寺、刑部,都察院都来人了么?”

    府衙外,被百姓围得水泄不通,各个伸长脖子往大堂中看。

    而大堂的光明正大匾额下,正坐着大理寺卿裴严、刑部尚书还有都察院右都御史,分明是三司会审的架势。

    姜云婵等人被押解到了大堂中。

    她隐在袖口的手已是汗津津的,余光紧张地虚晃,恰看到了三步之遥的顾淮舟。

    男子风尘仆仆,脸上生的青色胡茬未刮,显然数月未曾歇息。

    然眼神却坚定,微微朝姜云婵点了点头,想是已经查到了谢砚的确切罪证。

    姜云婵松了口气,但很快另一道寒凉的目光让她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姜云婵寻着森寒之气望去,谢砚正站在一盏木架宫灯下,昏黄的光照在他脸上,忽明忽暗,影影绰绰。

    他遗然而立,似笑非笑望着姜云婵,明明什么都没做,姜云婵却吓了跳,赶紧垂下了头。

    顾淮舟自然也看到了姜云婵如幼兽般受了惊吓瑟缩的模样。

    好好一个花季少女,都快瘦脱相了,精神也恍恍惚惚的,哪还有一丝明媚之气?

    顾淮舟疼惜不已,他想解救她。

    随即,跪在明堂之下,字字铿锵,“回三位大人,谢砚拳匪为兵,恶事做尽!去年七夕节,进城虐杀薛志等人的马匪就是谢砚豢养和指使的!我有人证!”

    话音落,几个平民被押解到了大堂上。

    其中一个强力壮的大汉已受过刑,浑身血淋淋的。

    浓厚的血腥味让姜云婵瞬间想起了去年凤春湖畔的血腥场景。

    薛志等人被马匪的铁蹄踏成了肉泥,舌头被挂在树枝上,血雨淋漓,不忍触目。

    此事已经过去半载,因为一直都没查出薛志和马匪结了什么怨,故而此事成了悬案。

    而今,跪在大堂上的壮汉便是当时参与虐杀的马匪。

    他莫名扫了姜云婵一眼,气息孱弱道:“回、回几位大人!去年七夕谢砚为了给这位姑娘争一盏莲花灯,令我们虐杀了薛志等人!”

    “这简直天方夜谭!”

    围观百姓震惊之余,倍感不可思议:“哪有人为了一盏花灯杀人放火的?未免太儿戏了!”

    “定阳侯府难不成还缺一盏花灯了?”

    “肃静!”裴严一拍惊堂木,打断了堂中沸腾的讨论声,目光转而落在姜云婵身上,“姑娘,谢砚可在七夕夜为你争抢过花灯?”

    姜云婵这个当事人旋即成为了在场的焦点。

    她心跳得极快。

    如果她说有,就等于佐证了马匪的指证,顾淮舟就可顺势而为,揭穿谢砚所有的罪行。

    如果她不承认,那么事情将陷入胶着。

    已走到这一步了,姜云婵又怎会替谢砚说谎呢?

    她并未犹豫,跪在地上,磕了个头,“回大人,世子的确在七夕夜送给我一盏莲花灯。”

    “呵!”

    右手边,忽而传来一声极轻的嗤笑声。

    不待裴严审判,谢砚先歪着头问姜云婵:“我送过花灯,就等于指使马匪杀过人?那妹妹院子里有九十八盏花灯,我岂不是杀人如麻了?”

    他的语气不见慌乱,反而带着几分戏谑的味道。

    姜云婵的心仿佛被一只手攥住了一般,有些呼吸不畅。

    侯府每次逢年过节都会送各式花灯去问竹轩,有些花灯十分稀罕精巧,外面根本见都见不着。

    姜云婵极喜欢,便在问竹轩专门辟了一间屋子挂花灯。

    统共九十八盏花灯,流光查查,如银河星海。

    可听谢砚的言外之意,这些花灯并不是侯府例行送的,而是谢砚特意给她的。

    姜云婵讶然望向谢砚,眸中起了微澜。

    但只是一瞬,又避开了他眼睛,叩首对着装严道:“民女只是实事求是,并无任何诋毁之意。”

    她字字清冷,显然九十八盏花灯,也没有任何一盏照进她心里。

    她今日是打定了主意,配合淮舟置谢砚于死地。

    谢砚轻垂眼睫,在眼底投下一片阴翳。

    顾淮舟与姜云婵一唱一和,紧接着道:“谢砚不仅在京郊养马匪,在雁西山、大雁山等五地也豢养了马匪山寨。”

    他呈上一叠公文,“我已查明侯府每年都会流出上千两银钱,经过盐院、镖局转移后,送去这五地供养马匪!有盐院、镖局的账目为证,也有这五地附近的猎户为证!”

    随即,堂上几个瘦弱的村民对着官爷连连磕头,“回大人,草民确实看到过有人在后山习武练兵,这些人神出鬼没,草民也看不真切,更不知谢世子到底做了什么啊!”

    “每年确实也有京城来的贵人找我们收野货、皮毛、粮食,价格奇高,我们只管拿钱做买卖,并未参与其他勾当!!

    上首,裴严和同僚一边查看账目,一边听着猎户的话,大概把事情脉络串起来了。

    “也就是说谢砚将卖官鬻爵的银钱转手运送到雁西山等地,一部分供养马匪,一部分用来堵村民的嘴,掩人耳目,对吗?”

    “大人说笑了,我养马匪作甚?”谢砚淡然一笑。

    裴严猛地一拍惊堂木,“人证物证俱在,难道不该你自己说清楚为何要勾结马匪吗?”

    “谢砚,你觉得自己还有狡辩的余地吗?”顾淮舟神色笃定问谢砚。

    他知谢砚心思敏锐,口灿莲花,故而此次查到证据后,他先快马加鞭回京面圣。

    此时,雁西山等地窝藏的马匪、村民早就被圣上下旨派兵连夜控制了。

    一切人证物证俱全后,圣上才授意三司会审,打谢砚个措手不及,让他在百姓面前原形毕露。

    谢砚的结局早在他被押解进大理寺的那一刻,已然注定,只等画押。

    裴严明白圣上的心思,冷声喝道:“谢世子还是早些招认,免得受皮肉之苦!”

    “我什么都没做,招认什么呢?谢砚语气稀松。

    话音未落,廷杖打在了谢砚后背上。

    他许是未预料到这猛然一击,往前一栽,单膝跪地。

    姜云婵只在他一臂之隔的距离,清晰地听到了膝盖骨撞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

    她下意识寻声望去,谢砚正与她并肩跪着,溢出鲜血的嘴角对着她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姜云婵心惊肉跳,赶紧垂头避开他莫测的笑意。

    “行杖刑!”

    堂上,裴严手中的令签坠地。

    两个衙役站在谢砚身后,抡起廷杖,接二连三打在谢砚脊背上。

    大堂外,百姓们的议论声也更肆无忌惮。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想到谢世子竟然如此狠辣虐杀薛志。”

    “他外祖就是反贼,一脉相承罢了!”

    “当年定阳老侯爷一力保下谢砚母子性命,后来还不是沦落到被丢进寺院清修,老无所依的下场?养不熟的白眼狼!”

    斥责声和杖击声错落打在谢砚的脊梁上。

    每一次击打,他口中便涌出一口鲜血,渐渐在地上汇成一滩刺目的红。

    姜云婵就算不正眼看他,也能透过血水里的倒影看到他如玉白皙的脸鲜血斑斑,高大的身躯摇摇欲坠。

    周围充斥着骨头清脆的击打声和他断续的呼吸,分明很痛。

    可他仍挺着脊背,不肯倒地。

    任凭流言蜚语和木杖凌虐,他只一瞬不瞬侧目盯着姜云婵。

    沉静的目光如巨网笼罩着姜云,似要将她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丝情绪都参透。

    姜云婵心中百感交集,她期待他倒台,也有些许恻隐。

    而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

    谢砚此人向来城府极深,今次被这般严刑拷打,他竟没有任何反驳的意思,是因为百口莫辩了吗?

    他真会这样束手就擒吗?

    姜云婵莫名眼皮一跳,对上他含笑的眸。

    随即,一群村民挤进围观百姓,蜂拥一般挡在了谢砚身前。

    为首的老太对着上首连连磕头,“求大人明察秋毫!谢世子这些年为雁西村殚精竭虑,护一方百姓安宁,大人莫要冤枉了世子啊!”

    “求大人还世子清白!”身前数十位村民齐齐跪地呼喝。

    堂上三位官家面面相觑,“你们是何人?”

    “我们是雁西山、大雁山脚下的村民,因我们村子偏僻,常被马匪滋扰,村民们过得水深火热。这些年是世子拿银子接济我们,还请了将军教村民习武,我们才得以自保!世子是我们的恩人呐!”

    老太这话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众人惊讶不已,“你的意思是世子送银子是去资助贫苦村民,而非马匪?”

    “普天之下哪有资助马匪的?”老太指着之前作证的瘦弱村民,“他们才是马匪!盖因世子善举令村子越发壮大,马匪在村里讨不到好,他们怀恨在心,才出言污蔑世子!”

    “这………………”裴严望着堂下作证的两方人,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了,“你们各执一词,可各自有证据?”

    “我来作证,能算证据吗?”

    此时,大堂门口一穿着鎏金铠甲的将军立于门前,逆着光,身姿挺拔。

    此人看着年纪轻轻,但早生华发,鬓边两缕白发格外惹眼。

    让人一眼便知他就是镇守西境,有封狼居胥之功的忠义侯秦骁。

    此人是北盛百姓心中的战神,且常年驻边,跟京中官员多无来往。

    他说话显得中立,自然让人信服。

    没人注意到,他与谢砚目光短暂相接,而后走进大堂,拱手以礼。

    “各位大人,雁西山和大雁山一带常遭马匪滋扰,但因百姓不愿远离故土,三年前谢大人与我商定教授当地百姓习武自卫,所以村中武装皆为百姓自发组织,抵御马匪的。

    至于买卖粮食、皮毛,也不过是谢大人心忧百姓贫苦,召集商人前去收购物资,以解百姓之困,怎么就变成谢大人养马匪了?"

    “秦将军此话可有证据?”裴严问。

    “此事三年前就禀报过先皇,查查当时的奏折便知真伪。”秦晓字字笃定,连先皇都搬出来了,又怎会有假?

    如此说来,谢砚为民请命的善举反被人颠倒黑白,恶意诋毁?

    混乱的大堂中,围观众人面面相觑,好事的目光转而投向顾淮舟和他带来的证人。

    裴严亦一头雾水:“就算雁西山和大雁山的马匪和谢砚无关,那京郊马匪呢?不是谢砚指使他们虐杀薛志的吗?”

    “大人饶命!是顾淮舟逼我污蔑谢世子的!”

    此时,京郊马匪突然跪到了最前面,如被拆穿了谎言一般,心虚地连连磕头,“我们虐杀薛志是因为头儿跟薛志为女人起了争执,一时不忿才杀了他们!跟谢大人无关。”

    “我何时指使过你?”顾淮舟不可置信望向那马匪。

    马匪却一口咬定,“是你说只要配合你指证谢砚,就饶我一条性命!如今事情败露,你竟不认了?”

    “我何曾与你约定过?”顾淮舟一时百口莫辩。

    藏在人群中的姜云婵也因这一幕神思混沌。

    明明是谢砚养私兵,怎么突然变成顾淮舟诬陷谢砚,谢砚反倒成无辜的那一个了?

    姜云婵狐疑望向谢砚的侧脸。

    身边人正冷眼瞧着堂中诸人争辩,如一个旁观者,坐观行云,纷纷扰扰仿佛与他无关。

    而他已在弹指之间,逆转了局面。

    他如深渊,姜云婵临渊而探,腿脚发软,瘫在地上。

    谢砚的目光戏谑掠过她,而后扫了眼身后人群。

    围观的百姓中旋即有人怒骂:“这个姓顾的和他岳丈一样,心怀鬼胎,想陷害谢世子罢了!”

    “若非秦将军在京城,谢世子岂不含冤而死?”

    “姓顾的陷害同僚,污蔑师长,昏官!奸臣!”

    百姓被三言两语点燃了,纷纷朝大堂中丢菜叶丢鸡蛋。

    府衙之中,一片狼藉。

    裴严的惊堂木根本压不住暴怒的人,只得令道:“先把顾淮舟押下去!容后在审!容后在审!”

    顾淮舟被衙役架着胳膊,往外拖。

    本就疲惫的公子被人扔菜叶、吐口水,更显狼狈。

    姜云婵目送被推搡在人群中的顾淮舟,下意识往想要跟上去。

    顾淮舟透过攒动的人头,朝她轻摇头。

    顾淮舟知道谢砚难以对付,此次三司会审,不成功便成仁。

    所以从始至终,顾淮舟未提及姜云婵,更未将姜云婵提供的账目拿出来。

    为的就是哪怕此次状告失败,至少可以不牵连姜云婵,保证她安然无恙。

    姜云婵读懂了顾淮舟的心意,心中既愧疚,又担忧,隔着人海遥遥望向渐行渐远的身影。

    “过来扶我。”

    此时,身边传来清冷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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