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家主房中,靠窗旁燃了香炉。
这等安神的香往日钟离并不会用,他从未失眠过,入夜便能安睡。
自打南都出事,虽无人员伤亡,但隐藏的危险还是让人提起了心,一日找不到那魔修,他便一日无法安心,两日未曾安睡过,如今必须靠燃上安神香才能小憩片刻。
刚点上香准备睡会儿,门外传来嘈杂的声响。
“家主,出事了!"
“阿林,家主在休息,有什么事情等半个时辰后再报。”
“等不及了,芬春阁出事了!”
“什么?”
钟离便是想睡也睡不着。
......
他忽然抬起头,厉声低喝:“进来!”
一人匆忙推门闯入:“家主,出事了!”
钟离泱站起身:“说!”
来者急匆匆一口气道:“宁长老孤身闯入了芬春阁,您布下的阵法都被她碎了,她偏要搜魂!”
话音落下,屋内早已无人,钟离瞬移离开。
门口的弟子面面相觑,一阵寂静之后,三五成群纷谈起来。
“搜魂?那不是魔族禁术嘛,宁长老可是颖山宗长老啊!”
“中州之人怎可以用魔修法术,她这是公然违抗中州律法!”
“可是搜魂......搜谁的魂啊?"
“难不成是......常师兄?”
昨日钟离泱忽然将昏厥的常循带去了芬春阁,并在外布下了防护的阵法,原来......是为了防止宁蘅芜搜魂?
弟子们噤声,对于这几个长老的事情无法过多揣测。
钟离泱赶到芬春阁之时,宁蘅芜已经碎了他布下的所有阵法。
“宁蘅芜!”
他一挥袖甩去灵力,阻碍了宁蘅芜要劈门的杀招。
宁蘅芜退后避开,只是转眼之间,钟离?牢牢挡在门前,他的脸色阴沉,周身气压爆发,带动一身鎏金紫衣翩飞。
宁蘅芜同样冷着脸,左手翻转抽出腰间的软剑。
“让开。”
钟离泱冷声道:“你明知搜魂在中州是禁术,当年便是因为魔族对中州长老用了搜魂,得知了中州的布防,我们才节节败退死了那么多人!”
“那又如何?”
“仙盟的十几个长老命令禁止使用搜魂!若你今日真用了,这消息便瞒不住,你可知我钟离家有多少人,消息传到仙盟需要多久!”
宁蘅芜冷嗤一声:“滚开!”
她拔剑横劈而下,挥出的是十成的杀招。
钟离泱咬牙暗骂一声,结印抗下她的杀招。
“宁蘅芜,我是在保你!你今日用了搜魂,明日仙盟的长老便会来到钟离家捕你!”
“我需要你保?滚开!”
宁蘅芜长得是出了名的温柔,柳眉凤眸,但脾气却也是一等一的爆,尤其在关系到她这几个师弟师妹的事情。
钟离泱瞧见她满眼的杀意,软剑猎猎作响,杀招一个接一个,一副他若是要阻拦,她便杀了他的意思。
他侧身躲开,试图让她冷静:“你先冷静,若你真不信钟离家,我们还可以找其他方法,搜魂这种禁术不能用!仙盟不会放过你的!”
“我便是用了又如何?”宁蘅芜虚晃一枪,在钟离躲她的杀招之时,她飞身离开一跃来到房门前,抬手轰飞了整间门。
“宁蘅芜!”
钟离泱急忙要上前阻拦,被她这幅油盐不进的模样气得脑瓜嗡鸣。
可宁蘅芜已经来到了屋内。
钟离泱刚要追进去,长刀从上劈下,罡风险些切断他的胳膊,他下意识后退,待稳住身形后看去,一人执刃挡在门前。
一身绛蓝色的宗主服尽显威严,当了七十年的掌门,板着脸的时候俨然上位者的姿态。
钟离泱彻底冷脸:“燕山青,你知晓她在做什么吗,我是在护她!”
燕山青挡在门前,眼神淡漠:“颖山宗的人我自然会护,不劳钟离家主忧心。”
“你铁了心要助她搜魂?”
“这魂我们必搜。”
钟离泱闭了闭眼,再睁开眼之时,眸底一丝情绪也无。
“你既铁了心要违抗中州律法,我便也只能拔刀了,来人!”
观战的钟离家弟子乌泱泱涌来,将芬春阁围个水泄不通,弟子们列阵正要上前拦下燕山青,面前红影一闪而过。
化神满境的威压从天而降,修为低的弟子们顷刻间被震飞。
钟离泱循声回身,来者一身红衣,眉眼妖冶,明明是?山宗脾气最好的一人,此刻却面无情绪。
他不可置信:“相无雪,你也疯了?"
相无雪是颖山宗这五个长老中最稳重的一人,也是最明事理的人,钟离本以为他绝对不会同意搜魂这件事,他应当知道搜魂的后果。
可此刻,相无雪真真实实站在院里,左手拿了把折扇,拦下了钟离家的数百弟子。
“钟离家主,抱歉,为了小五,这魂我们必须搜。”
钟离泱觉得他们实在是疯了。
“疯了......你们都疯了。”
他私心不想去拦他们,虞知聆帮了他很多。
可作为钟离家主,里面的人是他的弟子,外面的这些人是他幼时的朋友,作为家主他需要保护自己的弟子,作为宁蘅芜他们的朋友,他也不能看他们这般错下去,让仙盟抓到把柄。
钟离泱冷声:“来人,拦住他们!"
外面瞬间打起来。
宁蘅芜听得一清二楚,到如今她仍旧能够沉下心,燕山青和相无雪的修为数一数二,即使钟离家的弟子全部来到这里,他们两人也能坚持一段时间。
足够她搜魂了。
宁蘅芜掀开珠帘来到里间,榻上躺着的人面色苍白,屋内药味浓重,他似乎是昏迷了许久。
她的指腹搭在常循的腕间,灵力毫不收敛涌进他的经脉之中,全然不顾他还昏迷着。
她用中州严禁的搜魂术,希望能找出一丝线索。
当一刻钟后,整个钟离家的弟子得到消息全数赶来,燕山青和相无雪并肩而立,院里倒了乌泱泱的人。
他们并未伤其性命,只是将其打昏。
为首的弟子来到钟离身侧:“家主?”
钟离泱闭眼长叹:“不用再打了,已经晚了。”
一人在此刻从燕山青和相无雪的身后走出。
宁蘅芜面无波澜,淡声道:“大师兄,三师弟,我们走吧。”
钟离并未让人拦她,她已经搜完魂了。
三人便这般大摇大摆离开了芬春阁。
弟子讷讷询问:“家主,该如何办?”
钟离泱闷声回应:“都退下吧。”
他走进芬春阁的屋内,拨开珠帘进入内室,常循坐在榻上,此刻已经醒了。
常循茫然询问:“家主?这是………………”
钟离泱沉默不语,在他身侧坐下,将指腹搭在他的腕间。
常循体内有宁蘅芜留下的灵力,中州第一医修搜了他的魂,但也替他疗了旧伤,助他苏醒过来。
钟离对上弟子茫然的眼神,千言万语,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阿循,无事。"
钟离泱走出芬春阁,此刻刚好正午,日头高悬虚空,明亮的光晃得人眼疼,他多日未曾好好休息,只昨夜休息了一个时辰,此刻双脚漂浮,走路也没什么力气。
“家主,现在怎么办?”
钟离泱摇摇头,道:“听天由命吧,仙盟怕是已经知晓了。”
而且,怕是最晚明日便会来了。
***
虞知聆躺在软榻上懒洋洋晒太阳。
“爽啊。”
她咬下一口苹果,再次感慨:“爽啊。”
院里剑声簌簌,少年的身形迅捷,剑招游龙,墨服翻飞。
虞知聆的耳边响起声音。
【叮,男主修得《太初剑法》,宿主功德+50,当前功德值900点,请宿主再接再厉。】
虞知聆超大声:“爽啊!”
正在练剑的墨烛险些绊倒自己。
回过头想看看她在做什么,便看到他那半身不能动的师尊努力仰头,食指和拇指交叠,比了个奇奇怪怪的手势给他。
虞知聆隔空给自己努力的小徒弟发射小爱心,又张开双臂在头顶合拢,比了个大爱心。
墨烛:“………………”
墨烛看出来她很开心,也能猜出来她为何开心。
因为他的修为在进境。
他本也急着进境,不安的因素太多,早些成长起来保护她才是他应该做的事情,于是也不再多浪费时间,拿出新的剑法开始练。
两个时辰后,虞知聆啃了第二个苹果。
【叮,男主修得《上水剑法》,宿主功德+50,当前功德值950点,请再接再厉。】
虞知聆幸福的眼泪要涌出来了。
又是两个时辰后,虞知聆啃完第三个苹果。
【叮,男主修得《长剑法》,宿主功德+50,当前功德值1000点,请再接再厉。】
一千了!
虞知聆激动得原地坐起,动作太大,牵扯到身上的经脉,她又疼得龇牙咧嘴,墨烛放下剑赶来。
他扶起虞知聆,“师尊,怎么了?”
虞知聆完全顾不得疼,兴冲冲看着他:“墨烛墨烛,你真是师尊的好宝宝!”
他仍旧听不懂她的话,闻言神情一愣:“什么?”
“没事没事,你累了吧,歇一会儿吧,我们明天再练。”
虞知聆将他按在自己的软榻上,恨不得给他一个窒息的拥抱,这小崽子也太争气了,今天一天就让她赚了两百多功德值,瞬间完成了任务的五分之一。
她颇为大方将自己刚刚削好的苹果递给他:“吃!”
墨烛沉默。
墨烛推回去:“弟子不饿。
“你吃!别客气!”虞知聆不管他饿不饿,将苹果又塞进他手中,道:“这代表了师尊满满的爱,快吃啊!”
墨烛只能将她“爱的苹果”接过来。
“多谢师尊。”
他其实不太喜欢吃苹果,或者说,墨烛一贯没什么食欲,可以几个月不吃东西,也不太懂为何虞知聆一个十岁就辟谷了的人,口腹之欲还这般旺盛,只要她醒着,她的嘴似乎便没闲过超过半个时辰。
他们都没说话。
虞知聆舒服地喟叹一声,双腿交叠平躺在榻上,两手安详放在小腹上,若不是她还在笑,墨烛险些以为她睡过去了。
“师尊,您困了吗?”
虞知聆睁开一只眼睛:“没呢,我在等师姐来给你看脑子。”
墨烛:"……………”
他别过头没说话,嘎嘣嘎嘣将她给的苹果吃完。
身旁的人很久没有动作,软榻也不算大,她一人躺在正中间,留给他的位置也不多,墨烛的侧腰便挨着她的肩膀。
他侧过头看她,她还闭着眼没醒来,浓密卷翘的长睫盖在眼睑之上,黄昏的霞光扫在她脸上,她在发光。
虞知聆的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衣袖微微下滑,那个墨绿色的蛇镯在霞光的照耀下越发剔透。
墨烛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上面。
他找了这东西很久,没想到会在她这里。
“你在看什么?”
沉思被打破。
墨烛眨了眨眼,忽然与虞知聆对上视线,她微微歪头安静看着他。
虞知聆困惑问:“你在看我的镯子吗?”
墨烛反应过来,将视线收回:“无事,师尊这镯子好看。”
虞知聆抬起手,腕间挂着的蛇镯通体墨绿,盘旋在竹节镯身上的蛇栩栩如生,她摸了摸蛇身,触碰蛇身上面细小的鳞片。
“好看吗?”
"......1, 17. "
虞知聆还是第一次从墨烛口中听到夸奖的话,蛄蛹蛄蛹了身子,示意他将自己扶起来。
她抬起手腕让他看,问他:“那你认识这条蛇吗?”
虞知聆眨巴眨巴眼睛,目光单纯懵懂。
墨烛抬起晦涩的眼睛看她:“师尊,你不知道?”
虞知聆:“......啊?"
糟了………………这镯子既然是濯玉仙尊的,那濯玉仙尊之前是不是戴过?
濯玉仙尊应当是知道镯子来源的。
虞知聆脑瓜转得很快,下一刻便拿出了自己屡试不爽的借口:“我失忆了嘛,我之前是不是经常戴?”
墨烛的眸底晦暗滑过,不动声色道:“弟子之前不在颖山宗,并不清楚。”
不,其实她之前可没戴过,他非常确定自己没见过,如果早知道这镯子在她这里,墨定是想办法拿回来了。
腾蛇一族的至宝,如何能在一个心术不正的人手里?
但认出来她之后,好像这东西在她手里也不错,关键时刻可以保她的命。
R......
她并非腾蛇,这宝物为何会认她为主?
墨烛微微蹙眉,怎么也想不通这点。
虞知聆看他神色不对,犹豫了瞬,小声询问:“墨烛,你认识这蛇是吗?”
她看这条蛇也有些熟悉,还怀疑过是不是腾蛇,但腾蛇与寻常的蛇不同,他们生了一双威严硕大的羽翼,这条盘旋在镯身上的蛇却并没有羽翼。
她以为墨烛会知道这是什么,但事实上,他只是看了她一眼,随后摇了摇头。
“师尊,弟子不知。”
虞知聆自然不信:“你怎么会不知道呢,你在中州那么多年,难道就没见过这种蛇?”
有些事情没必要让她知晓,只会让她徒增烦恼。
墨烛睁眼说瞎话:“师尊,这是什么不重要,弟子能看出这镯子里似乎有种禁制,您戴着或许能保命,好好戴着吧。”
虞知聆眯眯眼睛,忽然凑近:“墨烛,你是不是在忽悠我?”
墨烛完全没料到她有这招,忽然的靠近让他们几乎鼻尖相抵,他可以从她的瞳仁中看到自己微缩的瞳仁,她的气息如丝如缕萦绕在鼻翼。
"......?"
虞知聆瘪瘪嘴,又退后懒洋洋躺回去:“好了好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好好戴着呢。”
她就是被这镯子带过来的,系统说是一张单程票,虞知聆完全不信,或许有一天她就是能靠这东西回去呢,于是一直老老实实戴着,等待着奇迹降临。
反正她的功德值都已经一千了,离攒够五千功德值跑路也不远了,虞知聆喜滋滋笑起来,看这个小徒弟越发顺眼。
墨烛又瞧见他这师尊满眼慈爱的模样。
虞知聆摸摸他的脑袋:“乖啊小崽子,你真是师尊的好宝宝。”
“嗯。”
墨烛应了声,垂下眼,心里那种莫名不舒服的感觉又开始啃噬他的心脏,控制不住自己心底的戾气。
他说不明白这种情绪是因为什么,但却知道,他真的很不喜欢她总拿他当个孩子。
ftboog......
已经十七岁了。
是可以成家的年纪了。
墨烛别过头深呼吸,好像这样便能呼出自己心底那股说不出来的郁结。
虞知聆懒洋洋看黄昏,双脚一晃一晃,嘴里哼着小曲,这是属于师徒两人的时间,无人来打扰他们。
墨烛微微后仰,也随她一起靠在床栏,肩膀与她挨着,仰头和她一起看夕阳。
虞知聆忽然开口:“好看吗?”
墨烛:“什么?”
虞知聆指着已经被晕成一片红的天空道:“夕阳,晚霞。”
晚霞扫在她的脸上,将她的脸也晕红了。
墨烛喉口微微干涩,喉结上下滚了滚,在她期待的目光下,最终闷闷应了句:“好看。”
夕阳好看,她也很好看。
虞知聆没心没肺笑笑:“我也觉得好看,你知道吗,一般前一天下过雨,第二天如果是晴天,还会特别容易出现彩虹。”
"......?"
“嗯......就是天虹啦,这里应该是这么称呼的。”
她最后一句话声音很低,是在自言自语,但却还是被墨烛捕捉到。
她说“这里是这么称呼的”。
墨烛眉心微蹙,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虞知聆没察觉小徒弟悄悄溜号了,还在自言自语:“我以前没事就喜欢坐在窗户边看天,前一天星星多,那么第二天大概就是晴天;如果是晴天忽然起了大雾,那么过一会儿天气一定会转阴,等等等等,比如现在我们在傍晚看到了火烧云,那么
明天大概是个好天气。”
墨烛靠在她身侧,问她:“师尊为何知道?"
“看多了就找到规律了嘛,万物皆有律可循,你得有一双能发现自然美的眼睛。”虞知聆指指自己的眼睛,笑嘻嘻自吹自擂:“不是我吹,我懂的东西可不比你少。”
墨烛唇角弯起笑,故意逗她:“嗯,师尊知道什么?”
虞知聆神神秘秘道:“你知道为什么苹果会落下,而不是飘起来?”
“为什么?”
“因为万有引力。”
墨烛:“......”
虞知聆又问:“你知道为什么百姓都说瑞雪兆丰年吗?”
墨烛:“......不知。”
“因为雪覆盖在谷物上,防止热传导和空气对流,就可以起到保温作用了,那么农作物就不会被冻死。”
墨烛:“......”
虞知聆又拿起逐青剑,顺带拿过了烛的遇寒剑,拔出两柄剑来回摩擦,将剑举到他面前。
“你摸摸。”
墨?伸出手触碰了剑身。
虞知聆问:“感觉到什么?”
墨烛道:“热。”
虞知聆弯起眼眸,笑眯眯问:“知道为什么吗?”
“......弟子不知。”
知聆认真道:“这叫做热能,摩擦生热。”
虞
啊,她简直就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小徒弟面无表情,虞知聆认为是自己渊博的知识打败了骄傲的男主,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孩子,你还年轻,再练练吧,有什么不会的都可以来问师尊,毕竟师尊简直是??”
虞知聆喟叹:“强得可怕。”
墨烛强撑起笑容:“嗯,师尊很厉害。”
厉害的师尊嘎嘣嘎嘣开始嗑瓜子。
墨烛耳畔尽是她嗑瓜子的声音,他面无表情靠在她身边,忽然想到一件事。
如果她过去十年内真的是被夺舍了,那么真正的她去了哪里?
又为何,只是闭了个关,她便又变回来了?
墨烛在中州行走这么多年,见过的人和事要远多于这个年纪的少年应该有的阅历,他非常确定,虞知聆说过的很多话他都没有听过,是从未听过。
她这人心眼子很大,准确来说是没什么心眼,不管对谁都没有提防的心,她自以为很正常的话,却完全没有想过,这些话落在别有用心的人耳中,会不会变成另一种意思。
比如他。
虞
知聆全然不知道自己的话让聪明的小徒弟联想到了多少东西,她哼着小曲,享受着这时候的悠闲时光。
在病床上躺太久,没事就喜欢琢磨这些东西,看看天,翻翻书,时间长了知道的东西就多了。
宁蘅芜推开院门进来的时候,便瞧见虞知聆懒洋洋躺在相无雪为她打的软榻上,身旁还坐了个少年郎。
墨烛闭眼打坐,一手端着个盘子。
而虞知聆因为身后没什么支撑的东西,颇为自觉拿自己的徒弟当垫背的,靠在他的身上嗑瓜子,瓜子皮还知道扔到墨烛端的盘子中。
*** : "......"
虞知聆听到声音回身看去。
“二师姐!”
她的眼睛一瞬间便亮了起来。
宁蘅芜心下一软,关上院门朝她走过来:“小五,今天休息好了吗?”
“嗯嗯!”虞知聆点点头,将手上的瓜子一把扔给墨烛,朝宁蘅芜伸出手。
墨烛:“......”
墨烛面无表情将她的瓜子收起来,装满瓜子皮的盘子放在桌上。
宁蘅芜来到软榻边,摸了摸虞知聆的脑袋,握住她的手:“身体怎么样?”
虞知聆笑笑:“贼好,一顿能吃十只烧鸡!”
“你就知道吃。”"
宁
蘅芜当然知道她什么意思,将手上拎着的油纸袋放在软榻旁的小桌上。
从她进来的时候,虞知聆就闻到了烧鸡的味道。
她美滋滋坐好,正要伸手解开油纸袋,便被宁蘅芜给拦下。
“等等再吃,不是说找我有事吗?"
虞知聆恍然大悟:“哦对,有大事!”
宁蘅芜脸色一变,以为她当真有什么大事,收起了闲散的心,问她:“小五,你身体不太好吗?”
虞知聆却一把将要站起来的墨烛拽了过来,他一时没有防备,被她重新拉了回来坐下。
在宁蘅芜严肃的目光下,她一脸认真。
“师姐,是我弟子有病。”
宁蘅芜眉心微拧:“墨烛吗,怎么了,他哪里受伤了吗?"
墨烛:“二师伯,不是这样??”
“有!他受伤了,很严重!”虞知聆一把打断他的话,加重语气强调,好让宁蘅芜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而宁蘅芜也不负所望,果然提起了心神,“怎么了?墨烛,手腕给我,师伯帮你把把脉。”
墨
烛刚要开口解释,一旁的虞知聆再次打断他的输出。
“不,他伤的是脑子。”
宁蘅芜:“?”
墨烛:“......”
墨烛
闭
眼
。
好
了,这个脸还是丢了。
宁蘅芜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小五,你什么意思啊?”
虞知聆简直不能再严肃了,眉心紧拧,语气沉重:“二师姐,当时我在潋花墟挥出风霜斩后好像是晕倒了,可能是砸他身上了,我估摸着或许我把他脑子砸坏了,从那天之后,他简直就是变了个人。”
"............"
宁蘅芜看了眼一脸认真的虞知聆,又看了眼她身边面无表情的墨烛。
“小五,你别闹。”
虞知聆道:“我没闹!他真的有病啊!”
宁蘅芜:“小五,我们还是先吃??”
“不,先看病!”虞知聆将墨烛推过去,捞起他的手腕递给宁蘅芜,“师姐,你先帮他看病,他病得太严重了。
已经严重ooc了,让她这个原著粉险些以为自己穿错了书,这还是《长秋》文里那个冷心冷清沉默寡言的酷哥吗,她拿的可是反派师尊的剧本啊,他怎么可能会对她这么好?
宁蘅芜在她的强烈要求下,一脸无奈将指腹搭在墨烛的腕间。
虞知聆认真盯着他们两个,孩子在看病,她作为监护人必须时刻陪同。
一刻钟后,宁蘅芜收起了
手。
然后拉起了虞知聆的手腕。
虞知聆:“?”
虞知聆不解:“师姐,脑子有病的是他,你把墨烛的脉啊,把我的脉做什么?”
宁蘅芜用另一只手摸摸她的脑袋,声音温柔:“小五乖啊,师姐帮你看看伤。”
原来是复查,虞知聆立马认真,乖巧让她把脉。
又是一刻钟后,宁蘅芜收回手:“小五,师姐帮你开几副安神的药,你乖乖喝了啊。”
虞知聆皱眉:“我不用安神啊,我睡眠质量可好了。”
宁蘅芜捏捏她的脸,跟哄孩子一样放轻声音:“是师姐担心小五的身体,小五喝了药会睡得更好。”
原
来是这样,虞知聆笑弯了眼睛,抱住宁蘅芜的腰撒娇。
“谢谢师姐!”
宁
蘅芜强撑起笑,摸摸她的后脑勺,目光与墨烛对视。
她心下叹息,这孩子脾气倒是真好,被虞知聆这般折腾都不生气,她这个小师妹倒是收了个不错的徒弟。
天赋高,人勤奋,还能干。
是个好孩子啊。
不过虞知聆还没忘记正事,放开她的腰身从她的怀里退出来,仰起脑袋问她:“那师姐,墨烛的脑子伤得严重吗,你能治吗?”
宁蘅芜:“......小五,墨烛身体很健康,他毕竟是妖身,你即便是真砸他脑袋上了,他也不会有事的。”
虞知聆还是不放心:“师姐你再诊诊脉,他真的有病啊!”
他都病到认反派做师尊了,被她那么使唤都不生气,抱她背她哄她睡觉,他已经病到晚期了啊!
宁蘅芜一遍遍强调墨烛没病,虞知聆拽着她的袖子死活不让她走,两人在争执。
墨烛默默将桌上早已凉透的烧鸡拿去膳房热了遍,如果他没猜错,她今晚必定是不会放过这只鸡的。
最后宁蘅芜没办法,只能在虞知聆的强烈要求下,为墨烛留下一瓶“治病的丹药。”
虞知聆收起丹药,问道:“他吃了药就能病好吗?”
宁蘅芜点头:“嗯嗯。”
虞知聆终于放下心来。
夜色早已深厚,宁蘅芜站起身准备离开。
“小五,师姐便先回去了,噬心蛊的事情我听说了,我也不吵你,仙木芽你给我,我今晚回去研制出解药。”
虞知聆乖巧将仙木芽递过去,道:“师姐慢走。”
宁蘅芜收起木盒,神色严肃:“小五,师姐还需要你答应师姐一件事。”
虞知聆问:“什么事啊?”
宁蘅芜道:“这几日好好养伤,不要出这个院子,你身子还没好。”
端着热好的烧鸡回来的墨烛自然也听到了。
虞知聆听不懂的话,他能听懂。
他
抬眸看过去,黑沉沉的眼睛与宁蘅芜对视,看到她眸底尚未敛去的一抹晦涩。
虞知聆不加多想,点点头:“好,师姐放心吧,我会好好养伤的。”
宁
蘅芜又揉了揉她的脑袋,只是与烛对视的目光依旧森寒。
她道:“墨烛,明日好好照顾小五,一定一定不要让她出院子。”
墨烛薄唇微抿,沉默颔首。
他听出了宁蘅芜话里的意思。
宁蘅芜转身离开。
小院再次只剩下他们两人。
虞知聆翻看着手上的丹药,拔开木塞闻了闻,只闻到清淡的雪莲香。
墨烛将小桌拖过来,热好的烧鸡摆在桌上,取出了之前放在乾坤袋的其余膳食和糕点。
他收拾好正准备唤她吃饭,转过头便看到她目不转睛看着他。
墨烛:......师尊?"
虞知聆将药递给他:“你先吃药。”
墨烛:"......”
墨烛点头:“好。”
其实宁蘅芜留的就是普通的安神药,他吃一颗就知道了。
虞知聆凑近了些,问他:“你脑子好点了没?”
墨烛:“......好多了。”
虞知聆点头:“不错,那加大剂量,明天吃两颗。”
墨烛:"......好。”
虞知聆摸摸他的头发:“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放心。”
“……..…好,师尊。”
他抬起眼眸,专注与她对视,即使知道她还是认为他有病,但看到她眼里毫不掩饰的关心,他清楚听到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
扑通扑通,震耳欲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