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大了,青春期的孩子就是这样,特别特别喜欢撒娇。
虞知聆摸摸他的脸颊,捏了捏小徒弟脸上没多少的肉。
可恶,他怎么这么瘦啊。
墨烛应当是被她捏得很舒服,蹭着她的手掌在撒娇。
“师尊,您喜欢喜欢我吧,我会努力的。”
虞知聆:“我还不够喜欢你?!”
墨烛哼哼唧唧:“不够,您还不够喜欢我。”
虞知聆:“你这小没良心的。”
小没良心的醉糊涂了,拉过她的手垫在脸下,他趴在狭小的桌案上,嘟囔了声:“师尊,我有些难受。”
虞知聆:“你不难受才奇怪了,喝到不对劲的时候,就应该停下来了。”
可墨烛没停。
他想知道,为什么虞知聆喜欢喝这些东西,明明又辣又苦,她不是喜欢吃甜食吗?
虞知聆用另一只手捏捏他的脸颊,“睡不,师尊守着你。”
墨烛没说话,他的脸已经红到不正常,瞧着晕晕乎乎,意识不太清醒,听到她的话后摇了摇头。
“不睡,我陪着师尊。”
虞知聆乐了,艰难挪了挪身子朝他凑近了些,“最近怎么对师尊这么好啊,你是不是对师尊有所图谋?想要什么,说出来师尊听听,能给你拿来的我一定给你。”
墨烛微微抬头,黑亮的眼睛看着她,呼吸间全是酒气。
他蹭了蹭她的掌心,低声问她:“都给吗?”
“说吧,要师尊去帮你揍人,还是你想要什么神兵神器!你这么乖巧,可以得到师尊的奖励!”
团子太乖巧了,乖巧的团子可以得到师尊的奖励。
墨团子抬眸,安安静静看着虞知聆,一双眼里全是她,是笑着的她。
“师尊,弟子不要那些奖励。”
“嗯哼?”
“想要你。”墨烛声音很低很低:“想要你一直在我身边。”
"......"
虞知聆一手摸了摸他的脑门:“好烫,你发烧了?算了,那奖励替你暂时存着。”
“师尊,你好傻。”
虞知聆:“嘿你这孩子。”
墨烛长睫微垂,枕着她的手背闭上了眼,他当然不是发热。
他清楚知道自己浑身的滚烫是因为醉酒,酒劲上头,他总算明白为什么世人都说酒壮人胆,他喝了酒后脑子晕晕乎乎的,如今思绪连平日的半分清明都没。
但却清楚知道一点,他说的都是真的。
想要她陪着他,一直陪着他。
胃里有些难受,灼烫的感觉很不舒服,她的灵力悄悄探了进来,墨烛察觉到属于她的灵力,他并未阻拦。
微凉的灵力涌进他的经脉,替他平息了些灼痛感。
墨烛低声呢喃:“师尊,谢谢你。”
她没听见,帮他缓解胃里的灼痛感,一手还不忘拎着自己的快乐水喝,果酒的度数不高,对于酒量颇好的濯玉来说算不上什么,喝了几瓶的虞知聆也没有半分的难受。
但小徒弟喝的可是度数颇高的三杯醉,虞知聆叹气,没办法替他完全纾解酒意,只能缓和一些胃里的难受。
墨烛趴了好一会儿,呼吸规律到虞知聆险些以为他睡着了。
她的五瓶酒也喝完了,偷摸看了眼闭眼的小徒弟,小声喊了喊他:“乖患?”
墨烛没回答,趴在桌上一动不动。
虞知聆又喊了声:“墨烛,你睡了?”
小徒弟好像是睡着了。
虞知聆激动得手抖,他终于睡了,师尊可以过自己的快乐生活了!
“小二小二,给我上三瓶桃花醉,酸辣白菜,辣炒小肉??”
“师尊。”
虞知聆:“?”
墨烛动了动,乌黑的眼睛看着她,问她:“你想吃什么?”
虞知聆:“......”
虞知聆气死了。
“我就吃一点点,你知道我这段时间过得什么日子吗,你们辣的不让我吃,酒也不让我喝,每天都是鸡汤鱼汤王八汤,你把师尊做成汤算了!”
墨烛醉醺醺问她:“很想吃吗?”
“就吃一点点,我不多吃好不好,二师姐说我要少吃辣,但没说我不能吃啊,我脾胃可好了。”
虞知聆哼哼唧唧跟小徒弟撒娇:“好不好嘛墨烛,乖乖,好宝宝,就一点点,由奢入俭难啊,我真吃不来那点清淡的东西。”
墨烛低声笑起来,慢慢撑起身子,点了点头:“就吃一点点。’
“就吃一点点!”
墨烛站起身,走路晃了晃,连带着高束的马尾也跟着坠了坠,虞知聆险些以为他要摔倒。
“墨烛!”
墨烛单手撑着墙壁,晃了晃头让自己清醒过来,对她摇摇头:“没事的,我没事。”
醉酒的感觉很不好受,但她还饿着肚子,墨烛稳住身子朝门外走去。
过了一会儿,他便回来了,这次坐在她的身边,并未坐到她的对面。
他将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身上的酒气和冷淡的沉香混在一起,虞知聆的脸蹭得蹿红。
“墨,墨烛?”
“师尊,我靠一小会儿,我很难受。”
他确实很难受,人生十七年里没有沾过一滴酒,对上这种度数颇高的酒毫无抵抗力。
难受的时候,就很想挨着她,坐在她身边,闻到她身上清新的橙花香,好像他的酒意也被缓和了些。
虞知聆没动,她本就靠在窗户台上,此刻他虽然挨着她的肩膀,却并未将身体的重量放在他身上,而是自己撑着,她毫无压力。
师尊犹犹豫豫:“那个......我的饭......”
墨烛笑了下:“点了,一会儿就上,没点桃花醉,师尊不能喝度数太高的酒,给师尊换成了果酒。”
也行吧,虞知聆也能勉强接受。
她的侧脸挨着小徒弟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你真是师尊的好徒弟,师尊最喜欢你了!”
墨烛点点头,笑道:“我也最喜欢师尊。”
好好好,他是彻底醉糊涂了。
但醉酒的蛇蛇可爱死了!
虞知聆等了一小会儿,小二便端着托盘进来,她的菜都上了。
“姑娘,您的膳食来了,公子说要少辣。”
虞知聆:“......”
他竟然备注少辣!
虞知聆气冲冲看了眼肩头上靠着的少年郎,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他根根分明的睫毛,整个人安静又乖巧。
那点气忽然就消了。
他………………他好歹让她吃辣了,在芥子舟上的时候她是一点辣都不能沾,不利于她的伤好。
虞知聆哼哼两声拿起筷子。
“墨烛,我开动啦!”
他没说话,好像又睡着了。
虞知聆乐呵呵开始干饭。
墨烛其实并未睡着,可以清楚听到她吃饭的动静,他知晓她的食欲很好,也会心下感慨,她当真与他幼时认识的那个濯玉仙尊完全不同。
忘记那些事情的虞知聆无忧无滤,有疼爱保护自己的师兄师姐,没有压垮她的责任,她可以想吃就吃,想喝就喝,不修炼也无所谓。
好像忘记那些事情,也挺好的。
墨烛悄悄抬头,看到她鼓起的双颊,她吃到好吃的东西时候会笑,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很漂亮。
可墨烛小时候见到她的时候,除了感觉她圣洁到难以比及,对她更多的印象,是她真的好累。
神态间遮掩不住的疲惫,死气沉沉,话很少很少,一坐便是一天,周身威压冷厉。
“师尊。”
他忽然出声。
虞知聆险些吓死,嘴里还嚼着东西,愣愣回眸看过来,含糊不清道:“干什么?”
墨烛轻声道:“一直像现在这样,好吗?”
“什么一直这样,一直吃饭?那我当然愿意啦。”她又开始不正经,笑嘻嘻道:“我还想吃板鸭,还有龙须酥,但我的肚子已经要装不下了,为了不浪费粮食,师尊决定留着明天吃!”
墨烛神色怅惘,似悲伤,又似怀念。
“好,师尊,就一直这样,一直这样就好。”
不要想起来那些事情,那些痛苦到让她为此自困了几十年的记忆。
谁也不知道拂春仙尊死之时,虞知聆到底还看到了什么,能将她逼到崩溃的只是拂春仙尊的死吗?
她不愿意说,所有人都问不出来,她只是继任了濯玉仙尊,从此四处除邪,搜寻那魔修的踪迹,除了修炼就是打架。
虞知聆觉得他奇奇怪怪的,将手上的鸡肉喂到他嘴边,嘟嘟囔囔道:“吃不?”
墨烛摇头:“弟子不吃。”
虞知聆又塞到自己的嘴里,含含糊糊说:“你得多吃点才能长身体,以后还得娶媳妇呢,嗯………………娶媳妇,对,师尊得给你准备聘礼,你放心,师尊很有钱的。”
她走之前,一定为他安排好。
她真是宇宙无敌好师尊!
墨烛唇角的笑淡去,安安静静在她肩头。
虞知聆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自顾自乐呵:“感动吧,不用谢。”
“嗯。”
墨烛淡淡应了声,那点子酒劲好像也醒了几分。
屋内灯火通明,他们选的是最宽敞明亮的包间,外面天灯冉冉升起。
虞知聆终于吃饱,一口气个喝完果酒,这果酒是梨子酿的,她喝了几坛,身上的酒气都是清甜的梨子味儿。
现在已经到了颖山宗宵禁时分,她也不能回去,怕是得被燕山青抓包。
这里没什么条件,虞知聆随便使了个清洁术将自己收拾利落,捅了捅一旁的小徒弟。
“师尊要去睡觉啦,后面有张榻。”
墨烛还没睡着,起身将她抱起。
虞知聆问他:“你还能走吗?”
他点点头:“能。”
因为他抱着虞知聆,所以会强迫自己清醒一些,唯恐他醉酒跌倒摔着她了。
屏风后有张宽敞的榻,墨烛将虞知聆放在榻上,脱去她的鞋和外衫,从乾坤袋里取出新的锦被替她盖上。
他晕晕乎乎准备席地坐下,被虞知聆拉住了胳膊:“你干吗啊?”
墨烛回道:“睡觉。”
“坐在地上睡?”
“嗯,我守着师尊。”
虞知聆往最里侧挪了挪,身侧空处足以躺下三个人的地方。
她拍了拍最外侧的榻,示意他过来:“睡这里,乾坤袋里还有被子吗?”
墨烛:“......有的。”
虞知聆笑起来:“那就好了,睡吧乖乖,我也困了。
墨烛垂首缓了一会儿,再抬眸看过去的时候,她已经闭上了眼,但还没睡着。
他慢慢起身,解开自己的腰封,褪去外衫只着一身中衣,小心躺在了榻边。
他一整天没吃东西,喝的那半坛子酒到现在还难受着,但躺在榻上后,倒是反而清醒了很多。
墨烛侧身躺下,并未盖锦被,安静看着对侧平躺的虞知聆,腾蛇的五感还是能让他清楚闻到她的气息,听到她的呼吸声。
她一点没喝醉,但却比他睡着的还快,不过一刻钟,呼吸便规律起来。
墨烛没动,看了她小半个时辰。
虞知聆睡觉不老实,一只腿踢了踢,懒懒搭在他的腿上,也不知她疼不疼。
墨烛看得想笑,朝她靠近了些,一只手隔空触碰她的发丝,他也只敢这般做。
“师尊。”
虞知聆没回话。
墨烛声音很轻:“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明白我的心意?”
他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但也庆幸,还好她不懂情爱,对云祉和邬照檐没感觉。
云家和邬家的家主,大乘境修士,还是仙盟仙尊,与她青梅竹马,墨烛不用想便知晓燕山青他们定是很满意,若要在他和他们两人之间选一个,他无法确定虞知聆会选谁。
但可以肯定,燕山青他们一定选择云祉或者邬照檐。
他妖修的身份,在他们面前已经输了。
墨烛叹息,他能感受到经脉的隐隐滚烫,怕是这几天便要渡雷劫了。
“师尊,再等等我好吗?我会尽快追上您的,不会让您委屈的。”
虞知聆的回应是滚到了他的怀里,蜷起身睡得很香。
墨烛看得心软,戳了戳她的鼻头,成功收获师尊的皱眉。
“师尊,睡吧,做个好梦。”
“阿聆,他们在找我们。”
红衣女子坐在窗边,冷艳的眉目全是寒意,一手握紧桌上的刀。
濯玉为她斟上一杯茶,神情平淡。
“你有什么打算?”
“我不知。”
“闻家主如何说?”
“祖母说让阿辰带我和孩子离开冥海,还有......洄青蛇镯,不能再留在族里,他们是为了它来的,蛇镯在这里,他们迟早会找到冥海的。”
濯玉没说话,望向窗外,冥海常年覆雪,雪花落在汹涌的海面上瞬间融化,刮在脸上的海风吹得人发颤。
妙晚抿了抿唇,随她一起看向窗外。
“阿聆,可我不想离开冥海,我的家在那里。”
濯玉淡声道:“听闻家主的话,你和阿辰带着孩子走吧,离开冥海,去中州,我会为你们杀出一条路来,追兵我来解决。”
妙晚垂首,一手无意识抚摸桌上的茶盏,她生得明艳,可眉眼间却全是哀愁。
“我们......能平安吗?”
“会的,我会送你们离开,阿晚,你曾经帮过我。”
“可这一离开,或许再也回不来了。”
濯玉看向她,两人的视线隔空相对。
她道:“活着最重要。”
窗外冷风阵阵,海水呼啸,漫天雪花飘飘扬扬。
濯玉站起身,神情温和了些。
“冥海与中州多年动乱,或许我们会遇到追杀的人,我来解决那些人,你和阿辰离开,后续我会想办法混淆你们的踪迹。”
濯玉顿了顿,道:“如果有一天你们遇到了危险,可以捏碎这颗铃铛,只要我活着便一定会来,我欠你一条命。”
她递过去一颗银铃,妙晚接过。
“阿晚,我会帮你们活下去,你要好好活下去,和你的夫君,你的孩子,你的家人。”
一晃,十七年过去。
虞知聆缓缓睁开了眼,她有些茫然,看着陌生的床帐,缓了许久才意识到自己不在听春崖,昨夜她和墨烛在长明楼里住下。
她又做梦了。
她以为要攒够两千功德值才会再次梦到濯玉,没想到,昨夜她又梦到了。
"......?"
她清楚记得记忆里那个红衣女子,她叫妙晚,这名字是她忽然想起来的。
房门在此刻被推开,墨烛走了进来。
瞧见榻上的人睁开了眼,他几步走过来,扶起她的身子。
“师尊,您醒了?”
虞知聆靠在床头,视线还有些茫然。
墨烛蹙眉道:“师尊,怎么了,坐噩梦了?”
虞知聆的目光缓缓上移,从少年劲瘦的腰间略过,看到了那张出众的脸。
之前还想像不出来墨烛与他的母亲长得多像,如今亲眼看到,才知晓为何当年的濯玉救下墨烛,第一句话是??
你长得......很像你的阿娘。
墨烛与妙晚很像,他们的五官都生得格外张扬,眉眼精致。
“师尊?"
虞知聆眨了眨眼,却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话锋一转问他:“你阿娘可有给过你一颗铃铛?”
墨烛神色一变,眸光渐渐晦暗。
“师尊,您怎么知道?”
虞知聆问:“铃铛呢?”
“当年我在北凌城被抓到之时......捏碎了它。”
妙晚离家之前,将这颗铃铛留给了墨烛。
她摸摸他的头发,笑着叮嘱:“阿烛,若你以后遇到威胁生命的事情,可以捏碎这颗铃铛,会有仙人来救你的,你可以信任她。”
虞知聆:“你......你在北凌城捏碎了它......”
墨烛颔首:“是,我当时被打碎了半身的骨头,忽然想起了我阿娘的话,便捏碎了它。”
可他被折磨了三日,也没等到那仙人。
当时墨烛以为是他的阿娘在哄他,他并未觉得失望,只是心底在想……………
哪有人会救他?
人活在世上,不能靠别人,只有自己可以救自己。
他撑到第五天,那些人没了耐心,趁他快死了的时候想要活剥出他的腾蛇心。
濯玉仙尊在这时来了。
此刻,墨烛忽然意识到什么。
“师尊……………那颗铃铛,叫来的是你?”
他阿娘说的当真是真的?
虞知聆点点头:“是,我梦到了,我和你阿娘认识,你的祖母要你的父亲带你的阿娘离开冥海。”
冥海不属于中州,那里很少有人居住,只因常年大雪,气候森寒,许多从中州逃窜的人为了躲避追捕,会冒死逃入冥海。
原来当年腾蛇王室逃窜之后,一直隐藏在那里。
腾蛇,有一半的神兽血脉,可以抵抗严寒,即使住在深海也能存活,那里确实是最适合他们隐藏的地方,因为无人能在那里活上一年,但腾蛇一族可以。
墨烛的呼吸在抖,长睫颤了颤。
虞知聆却皱起眉头:“所以很早很早,便已经有人盯上了冥海,当时他们在找你们,但冥海太大,寻常人进去容易迷失丧命,可留在那里也不太安全,万一哪天他们便找到了你们?”
“所以,你祖母好像想让你爹娘带着洄青蛇镯逃到中州,中州是我坐镇的地方,也有很多修士把守,对妖族和魔族都管控很严格,中州确实最安全,而你们一旦出冥海便会被追杀的人盯上,因此你阿娘应当是找我帮忙了,我好像欠她恩情。”
妙晚一家三口带着洄青蛇镯离开,由濯玉断后斩杀追兵,为他们杀出一条逃向中州的路。
墨烛一直没说话。
虞知聆低声呢喃:“那看来我和你阿娘交情应该不错。”
濯玉仙尊看起来人挺好的,为何原著里会对墨烛做出那种事情?
那可是妙晚的孩子,她朋友的孩子,她当时都为了妙晚从中州跑去了冥海,孤身为他们杀出了一条路,又为什么要对墨烛这样。
虞知聆怎么都想不明白。
“墨烛,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墨烛?”
回应她的是少年滚烫的怀抱。
他紧紧搂着她,下颌抵在她的颈窝,呼吸声急促颤抖。
“师尊,师尊对不起,师尊………………”
虞知聆快被他勒断气了,无措问他:“干什么,道什么歉?”
墨烛只顾着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
他错得彻底,他在捏碎那铃铛,等了三日之时,只觉得自己或许早些将这铃铛捏碎了算了,何必守着一个根本不存在的承诺,那只是他阿娘哄他的。
他在无数次濒临死亡之时都未曾捏碎这铃铛,一直小心保护它,守着一个可能不存在的人,但这是他唯一的希望,是唯一还会守护他的人。
只要铃铛在,他身后就有人在。
*......
是她啊。
五天,她赶来需要五天,那她当时在哪里?
应该在四杀境。
能让一个大乘满境修士花了五天时间才赶到,只有处于最南边的四杀境,那里离最北边的北凌城需要跨越一整个中州。
“师尊,我不该没认出你的,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她明明就是从四杀境专程赶来救他的,他当时见她第一眼却用那种警惕仇恨的眼神看她,甚至还将手上紧紧攥着的石头扔了过去。
她什么都没有说,一声不吭,为他做过那么多事情都没有说。
墨烛抱得很紧,虞知聆咳了咳。
“你......你这逆徒.....师尊快被勒死了......”
墨烛这才松开她:“师尊,师尊对不起。”
虞知聆装模作样咳了咳:“师尊要被你勒死了,现在急需快乐水续命,要昨晚的果酒!哦对,还有板鸭,记得给我点一份,如果你心疼师尊,就加一点点辣,一点点就可以呦。”
她比了个手势,狡黠俏皮的模样险些让他的眼泪出来。
“......好,好,师尊,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想要什么都可以,他都会给她。
墨烛拉住她的手贴了贴脸颊,这才起身为她叫膳,他点了许多膳食,照顾虞知聆这么久,对她的口味格外熟悉。
于是师尊大清早就吃上了满汉全席。
“墨烛,你真是师尊的好宝宝!”
好宝宝为她剥虾剔刺,瞧着格外乖巧。
吃饱喝足后,虞知聆终于拍了拍肚子。
“走吧,回颖山宗。”
“好。”
他乖得简直让人心软软,要是个女孩子,虞知聆早就抱上去亲两口了。
虞知聆被墨烛带回听春崖,他半蹲在榻边,柔声说道:“师尊,我去练剑,这几日或许我便要渡劫了。
虞知聆一个激灵:“你要渡雷劫了?”
“嗯。”
那
应该是要渡元婴的雷劫,他好像去年就是金丹满境了,若
是渡过去,她的功德值又可以大赚特赚了,开启第二阶段的记忆。
虞知聆笑眯眯摸摸他的脑袋:“师尊这几日便为你准备仙丹,渡雷劫的时候我守着你,每渡完一个小雷劫之后都有个小奖励,等你以后迈入渡劫的时候,师尊还会给你一个大奖励呢。”
墨烛握住她的手腕,笑道:“好。”
虞知聆正要收回手躺平,腰间的玉牌忽然响起。
她拿起玉牌,那端传来温温柔柔的声音。
“濯玉,我和照檐在燕掌门这里,你方便吗,我们一起吃个饭。”云祉顿了顿,又道:“是照檐买的,你喜欢吃的,小炒肉,板鸭和??"
邬照檐气炸了,匆匆打断她:“谁说我买的是她喜欢吃的,那是我随便买的!”
虞知聆立马答应:“好!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我去!”
都是她喜欢吃的!
虽然她刚吃完一顿,但她虞知聆现在仍然可以吞下一头牛!
云祉回道:“你若有空,现在便可来。”
玉牌被挂断,虞知聆兴冲冲拍了拍烛的肩膀。
“墨烛墨烛,快送我去呀!”
墨烛轻飘飘抬眼,目光冷沉。
“师尊,你想去?”
“当然啦,我跟他们两个好久没见过了,去见见面嘛。”
“只是见面?”
“当然呀。”
墨烛垂眸。
他感受到自己的喉口发梗,心里无法抑制的酸涩,明明知道自己不该多想,可宁蘅芜的话却总在他耳畔回响。
宁蘅芜说,云祉和邬照檐跟她更般配。
云祉和邬照檐还没成婚,还是中州仙尊,他们从小玩到大的关系,即使现在失忆的虞知聆不喜欢他们,可没失忆前的呢?
就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他不知道。
因为不知道,所以才更加害怕。
“师尊,您刚才说,等弟子以后迈入渡劫,可以给弟子一个很大的奖励。”
虞
知聆笑着点头:“对呀。”
书
里写他用了十年,但现在看来,他迈入渡劫应该要不了十年,那她的任务就圆满完成啦!
“既然是很大的奖励,那弟子什么都可以要吗?”
“可以,都可以,师尊都给!”
“决不食言?”
“我以人格担保,不食言!”
墨烛与她对视,忽然笑起来:“好。”
她说的,什么都可以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