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地一声。
车头狠狠撞倒一个感染者,从它身上碾压过去,阿紫冷静地打着方向盘,终于从车流中脱离出去,又接连撞翻三个围过来的感染者。
她谨记着薛凌跟她说过的话,如果有感染者在前面,直接就撞上去。
所以她没有犹豫,哪怕是车前
的是个只有七八岁的感染者,她也一咬牙撞了上去。
“砰”又一个感染者冲了过来,用头砸向车窗,一张腐烂的脸啪的一声贴到了车窗上。
近在咫尺。
赵筠立刻背过身捂住了小光的眼睛,但是小光还是看到了,吓得小脸煞白,却死死地抿住了嘴巴不让自己害怕地叫出声来。
他甚至把赵筠的手扒拉下来,强装镇定地说:“妈妈,我不怕!有薛凌姐姐!”
小朱被吓得够呛,被小光这么一说,忍不住接话:“你不怕我怕。”
萨摩耶龇着牙对着窗外的感染者狂叫:“汪汪汪!汪汪!”
薛凌扭头警告:“傻狗闭嘴。”
“呜~”萨摩耶委屈的吗了一声,但还是听话的闭上了狗嘴,但一转头,又冲着窗外龇出了牙。
他们坐在车里,被撞?撞去,颠来颠去,幸好寄了安全带,狗没安全带,小朱只能住它,不让它被颠飞。
他们的车脱离了大队伍,附近的感染者就都盯上了他们的车。
眼看着四周涌来的感染者越来越多,阿紫头皮也开始发麻,接连撞了好几个感染者,车前盖都被撞变形了。
就在这时,一辆红色越野从旁边冲过来,撞飞了前面的几个感染者。
车窗降下来,露出安光祖的脸来:“我车耐撞!我在前面开路!你们跟着我。”
他说完,马上就把车窗升了上去,然后把车子开到了前面去,把前面挡路的感染者全都撞翻了,紧接着四个大轮胎碾上去,车下的感染者都被碾的肚破肠烂,就这样,它们还活着,还能爬,看着更惊悚了。
他的车是高端越野车,又大又高还结实,在前面开路,直接一路撞过去。
阿紫开着车紧跟其后。
五哥跟周俞也都开出了车队跟了上来。
后面陆陆续续地还有几辆车也都从大部队里脱离出来,跟着他们往外冲。
就在他们往外冲的时候,大部队里很多车都留意到了他们,他们看着大部队外面聚集的越来越多的感染者,心里也有点没底。
虽然说人越多越安全,但是看着外围的感染者越来越多,他们心里也没底了。
就在他们犹豫不决的时候,薛凌他们的车队已经冲出了感染者的包围圈,冲到了另一条路上了。
包围圈被冲破一个口子,又很快被旁边的感染者补齐了。
这下就算他们后悔也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跟着车流继续往前。
一小群感染者追着那十几辆车去了,但是更多的感染者还是被这边的大部队吸引,而在前面,还有无数的感染者正在往这边聚集过来......
甚至出现了慌乱之下为了躲开感染者撞到别的车上的,一旦车与车开始发生碰撞,就开始产生连环效应,更多车撞到一起,几十辆车一下都堵住了。
车队一瘫痪,原本在外围的感染者一下全都围拢过来。
碰撞声、尖叫声开始变得密集。
他们终于反应过来,继续这样下去只是死路一条,外围的车辆试图开车离开,然而一动,就有无数感染者包围过来。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你都能撞倒,但是前面还有七个八个九个十个涌过来,它们像是某种虫类,密密麻麻地从车前盖上爬上来,像是感受不到疼痛,直接用头往玻璃上撞。
车窗没有坚持多久,就开始开裂,一旦开裂,彻底被撞开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它们涌进车里,在惨叫声中疯狂进食。
薛凌的车队一路冲撞过去,挡在前面的感染者全都被撞飞,后面追过来的感染者也很快就被甩掉了。
他们逃出生天,然而车上众人却并没有人能真正地高兴起来。
在他们的身后,人们惊恐的惨叫此起彼伏,一开始只是孩童控制不住的尖叫,到后来大人也开始发出惊惧绝望的惨叫。
车上,所有人异常沉默,气氛压抑。
小光稚气的声音轻轻响起:“妈妈,他们都会死吗?”
本该是无忧无虑的年纪,可是他的声音里却充满了忧虑跟同情。
他声音很小,像是在跟赵筠说悄悄话,可是这小小的声音却如同一道惊雷,震在每个人的心里。
阿紫抿紧了嘴角,眼圈微微泛红,忍不住看向副驾驶座的薛凌。
薛凌没有看她,她正看着后视镜,那里倒映出了远处的人间炼狱,无数地感染者如同恶魔般穿梭在车队中。
她试图不去看,然而她的耳朵里却充斥着远处传来的声音,孩童稚嫩的哭喊、求救,父母的恐惧,哀求………………..
她比任何人都听得更加清楚。
她脑子里突然闪过几个画面,这附近就是金州公安……………………
“停车。”
薛凌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刹车声几乎是同时响起。
阿紫隐隐有些激动,又有些期待地看着她。
小光很激动:“薛凌姐姐,我们要回去救人吗?!”
“小光!”赵筠喝止了他,脸色凝重,她看向副驾驶座的薛凌,欲言又止:“薛凌,感染者太多了......”
薛凌打断了她:“你们继续往前走,我会来找你们。”
阿紫失声问道:“你想一个人去?!”
赵筠也愣住了。
小朱着急地往前扒拉住了前排座椅:“就是啊薛凌!你看看那里有多少感染者!你再厉害也杀不了那么多感染者啊!你别犯傻,你救不了所有人的!”
萨摩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听着他们的语气激烈,也跟着紧张:“汪汪!”
好像它也在反对。
阿紫刚才内心很希望薛凌能站出来,她对薛凌有很多崇拜跟近乎超级英雄们的想象,总觉得只要薛凌站出来,一切就都可以挽救。
可是此时听到小朱的话,她却动摇了。
是啊,薛凌再怎么厉害她也是一个人,她要怎么杀得光成百上千的感染者?
她终究是关心薛凌多过那些不认识的陌生人,她红着眼睛:“薛凌,要不,要不还是算了吧......”
薛凌忽地勾了勾唇:“不试试怎么知道?”
她冷峻的面容极少有什么表情变化。
阿紫不禁怔了怔。
薛凌说:“你们继续往前走,放心,我会去找你们的。”
她交代完,拎着菜刀推开副驾驶车门走下车去。
小朱:“薛凌!”
萨摩耶看着薛凌下了车,也急了,往前面爬,准备跟着下车。
薛凌把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萨摩耶急的叫:“汪汪!汪汪!"
薛凌隔着玻璃指了它一下,它立刻委屈的闭上嘴,喉咙里发出委屈的哼唧声。
跟在后面的五哥他们看着阿紫的车突然停了,正要开着车上来问发生什么事了,就看见薛凌从车上走了下来。
五哥赶紧降下车窗:“小薛,怎么回事你怎么下车了?!”
薛凌脚步没停:“我有事要办,你们继续走,我把事办完了就回去找你们。”
“我跟你一起去!”后座车门突然打开,陆道从车上跳了下来。
比起五哥那群人,他觉得还是跟着薛凌好点。
薛凌毫不客气地说:“你跟着我只会拖累我。”
好平淡的语气,好有杀伤力的话。
陆道被薛凌一句话硬控在原地,错愕、委屈、难受、但是无法反驳。
“赶紧上车!”
薛凌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
陆道愣了愣,这算关心吗?
“快上来!”车上的罗娴冲他喊道。
眼看有感染者摇摇晃晃往这边过来,陆道只能老老实实的上车了。
“这突然有什么事要干啊?还非得一个人去。”五哥看着薛凌离开的背影,又是担心又是纳闷。
这时周俞的车也从后面开上来,他有点着急:“五哥,出、出什么事了?薛凌她,她要去哪里?”
五哥说:“我也不知道啊,她说自己有事要办,要我们先走。”
周俞:“什、什么事?”
小廖也探出头来:“对啊,她要办什么事啊?怎么自己一个人去了?”
五哥无奈:“你们问我我问谁啊!她也没告诉我!”说完,眼看又有感染者从四面八方往这边聚集过来,大手一挥,说:“走吧!我们先往前走,找个安全的地方再说。”
他一边开车,一边担心地往后视镜看去,就看到薛凌拎着刀跑的比豹子还快,突然觉得自己的担心似乎有点多余了。
与其担心薛凌,好像还不如担心担心他们自己。
薛凌一走,他心里是真没底啊。
紧跟在他们车队后的方林曹贵明也发现薛凌脱离了队伍。
“她怎么走了?”曹贵明转头看着薛凌离开车队就这么自己一个人跑了。
方林也注意到了。
他跟曹贵明的身体都发生了异变,身体的各项机能都比正常人要高很多,但是也不敢一个人到处乱跑。
可是薛凌却敢一个人脱离队伍。
她的能力似乎还在他们之上。
薛凌拎着刀发足狂奔。
如果有人目睹,就会惊讶地薛凌的速度比最开始被感染的感染者还要快,而沿途的感染者就像是看不见她一样,哪怕距离她只有两三米的距离,也对她毫无反应。
但薛凌去的却并不是他们刚才来的车队方向,而是另一个方向。
五分钟后,薛凌站在了金州公安的大门口。
显然这里也沦陷了,一辆黑色装甲车斜停在大门旁,车头撞在墙上,车门大敞开,里面隐隐有血迹,大门口的铁栅栏也是关着的,不知道是为了挡住外面的危险,还是来自内部的。
剧烈的奔跑之后,薛凌的胸口略微起伏,只稍微平息了一下紊乱的气息,就动作敏捷地翻过铁栅栏。
铁栅栏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院子里数个穿着警服的感染者齐齐往她这里看了过来,但它们并不是被薛凌所吸引,而是被铁栅栏发出的声响惊动,一个个往这边走了过来。
薛凌没时间解决它们,环顾了一下四周的建筑,直奔最中间的大楼。
与此同时,二楼的某间办公室里,蜷缩着躺在办公桌下的人听到了楼下铁栅栏发出的声音,警觉地从桌子底下爬了起来,忍住起身时的头晕目眩,站在窗边小心往外探望,只看见一道黑色的人影穿过院子,飞快窜进了办公楼里。
舒洁瞳孔紧缩。
......?
应该,应该是人吧。
她分明看到了那个人手里拎着一把菜刀。
感染者应该不具有使用工具的能力……………
舒洁激动地心跳砰砰跳了起来,用着自己已经为数不多的体力,迅速走到被她用办公桌椅堵死的门边,把上面的椅子挪开,又试图把桌子也挪开。
可她已经没有力气了,搬动那几张椅子就已经耗光了她所有力气。
这办公桌是她刚开始被困在这里的时候挪过来抵御感染者的,可她被困在这里已经一个多月了。
一开始她还能搜刮办公室里同事们放在抽屉里的各种速食、面包、小零食,而在前几天,她吃完了最后小半根士力架。
办公室有饮水机,饮水机里的水是满的,不至于渴死。
但也仅仅也只是维持生命罢了,她已经饿的没剩多少力气了。
再不出去,她也会被活活饿死在这里。
那个闯进来的人,是她最后的希望。
舒洁拼了命地想要挪动那张桌子,整个身体都顶了上去,但是耗尽了所有力气,也只是让桌腿挪动了一小块地方,而她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
她绝望了。
她甚至开始安慰自己,也许就算开了门也没有用,那就只是一个人而已,根本救不了她…………
可是好不甘心啊......
不甘心就在这里悄无声息地死去。
与其这样,还不如就跟局里的其他人一样一开始就被感染,做个无知无觉的怪物。
这份不甘心却突然激起了舒洁最后一点求生欲。
她开始以头撞门,一下又一下,发出沉闷的,却又不容忽视的声响。
声音惊动了楼里的感染者,它们从各个角落往这边了过来。
它们开始撞门,砰砰作响。
舒洁离开门边,靠着旁边的办公柜委顿下去,看着被撞得摇摇欲坠的门,深深地长出一口气,准备坦然地接受自己的命运。
她掏出了腰间的配枪,把保险打开,这里面还有最后一颗子弹,是她留给自己的。
她握着枪,准备在感染者破门的时候,扣动扳机,至少给自己一个痛快。
门外的感染者不知道有多少,它们发出不属于人类的低哑嘶吼,门锁很快就被撞坏了,桌子也被撞开了一些,无数双感染者惨白腐烂的手从门缝里伸进来,很快就会破门而入。
舒洁坐在地上看着一张腐烂的脸从门口挤进来,那是她曾经最熟悉的同伴,他曾经神采飞扬的眼睛现在变得灰蒙浑浊,大张着嘴,喉咙里发出不属于人类的低吼。
她眼眶隐隐有些酸胀起来,握着枪的手缓缓抬起来,喉咙剧烈地翻滚,枪口随之顶到了下颚。
只要一枪,就能结束这个噩梦。
她闭上眼,睫毛不受控制地颤动,手指轻轻摁住了扳机??
然而就在摁住扳机的手要扣下去的前一秒??
“咚”地一声。
门外突然传来一道重物坠地的异响。
舒洁的瞳孔颤了颤,骤然僵住,即将扣动扳机的手指也跟着颤抖,然后移开。
她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死死盯着门口,试图把外面的声音听得更清楚一些。
她并不确定这是不是她濒死前的幻觉。
她甚至努力在内心说服自己,这就是她的幻觉,她不该再抱有虚幻的希望。
她无数次在梦中梦到自己得救,醒来却发现自己依旧蜷缩在冰冷的地上,耳边是寂静空荡的走廊里感染者回荡的脚步声。
希望之后,往往是更大的绝望。
只有体验过的人才知道,这种感觉有多令人痛苦。
然而很快,门外一声接着一声地重物坠地的闷响让舒洁的心脏再一次加速跳动起来。
仔细去听,还有刀砍在骨头上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
似乎很漫长,又似乎只有极短暂的时间。
门缝里挤进来的手跟腐烂的面孔都消失了。
紧接着,刚刚被感染者撞开的门缝里,探进来一张苍白的面孔,浅淡的瞳孔转动,视线扫过来。
舒洁的心脏骤然紧缩,嘴巴张了张,却没有发出声音,喉咙里一阵干涩,似乎忘了该怎么开口说话。
她有些愕然。
显然薛凌的形象完全不符合她想象中从天而降的“英雄”形象。
这是个脸色苍白身形瘦削的年轻女孩。
然后,舒洁就看着门外这个苍白瘦削的女孩就这么伸手对着门一推,她脸上的表情甚至都没什么变化,那被感染者半天才撞开的门跟书桌就这么被轻而易举地推开了。
她坐在地上,愣愣地看着薛凌朝她走过来,而她手里的菜刀还在缓缓滴着绿色的粘液。
薛凌走进来,问:“你还能走路吗?”
舒洁的喉咙滚了滚,终于发出干涩而又虚弱的声音:“好像不大能.....”
她微微苦笑。
下一秒,她就错愕地看着薛凌走过来背对着蹲在了她的面前。
“上来。
舒洁只是一愣,但没有废话,也没有扭捏,用了些力气从地上爬起来,就这么趴到了薛凌的背上,瘦到骨头都凸出来的手环抱住她的脖子。
紧接着,她的身体被托起,薛凌轻松地背着她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说:“带我去你们放松的地方。”
舒洁瞬间明白,薛凌是为什么来的了。
她被薛凌背着走出门口,当她看着满地的感染者尸体时,再一次被震撼到。
薛凌不得不高抬腿,从横七竖八的感染者尸体的缝隙中踩过去。
“你叫什么名字?”舒洁问:“我叫舒洁,特警支队的。”
她试图问出薛凌的来历。
但薛凌哪有什么来历。
“薛凌。”薛凌回答了自己的名字,接着问:“往哪走?"
“右边。”
附近的感染者刚才全都被吸引过来,被薛凌杀光了,她们一路畅通无阻,一直进入武器库。
“这里的枪你都会用吗?”薛凌问。
舒洁点头:“会。”
薛凌把她放下来,先从兜里“掏”出一大把巧克力棒递给舒洁,她感觉再不让她吃点东西,她要饿晕过去了。
舒洁愣了愣,然后赶紧撕开一条往嘴里塞。
薛凌从另一个兜里“掏”出一个折叠的黑色行李袋,开始扫荡。
舒洁靠着门勉强站着,撕开薛凌给的巧克力棒狼吞虎咽,还能站着都已经用光了她最后的力气,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武器库被薛凌搬空了一半。
让舒洁奇怪的是,薛凌拿的那个黑色行李袋看起来装不了多少,可是她却眼睁睁看着武器库突然变空了很多。
她不禁怀疑,那个黑色行李袋里面难道是个无底洞吗?怎么装得下那么多武器装备的?
但她马上就没办法去想这个问题了,因为薛凌已经拎起行李袋走了过来。
舒洁估计那个行李袋少说也得有一两百斤,薛凌却这么轻飘飘就给拎起来了,看起来毫不费力。
薛凌拎着行李袋走过来就要在她面前蹲下。
感觉到力气有所恢复的舒洁不再好意思让她背,更何况她还要拎一个那么重的行李袋,连忙表示自己已经可以走了。
“太慢了。”薛凌说着一手拎着行李袋一手拿着菜刀蹲了下去:“上来。”
舒洁把最后半截巧克力棒塞进嘴里,再次默默爬到了薛凌的背上,被她背了起来。
她趴在薛凌背上,能够感觉到薛凌的身体很瘦,可是却又充满力量。
舒洁一时有些恍惚。
要知道她在队里选拔训练的时候,成绩比同队很多男队员都还要优秀。
生理期都能咬着牙在大冬天的泥水里打滚训练。
她发誓,她这辈子都没这么“柔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