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凌背着她,又拎着那么多枪支弹药,居然一点都没有影响速度,依旧健步如飞,甚至有种轻盈感。
舒洁算是服气了,自己就算在状态最好的时候,也做不到像薛凌这样,别说她了,就算是她见过的体能最强的特种兵,能做到薛凌这样的也在极少数。
甚至可以说就算能做到,也不可能做到她这么轻松的。
关键是她这样的削瘦的身材是怎么爆发出这么大的能量来的?
舒洁趴在薛凌背上,百思不得其解,她到底是什么人啊?
薛凌背着她下楼梯的时候,都如履平地,一出大厅,她的脚步又变快了。
眼看着院子里还有四五个感染者,听到动静后都向她迎了过来,舒洁忍不住惊声提醒:“小心!”
“你搂紧我。”薛凌说完,加快脚步朝着大门口冲了过去。
她速度很快,几乎是在背着舒洁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在跑,没等那几个感染者围过来,她就冲到了铁栅栏边上,一把就把装满枪支的行李袋扔过去,接着让舒洁从背上下来,然后托着她从上面翻了过去。
“薛凌小心!”眼看感染者朝薛凌身后扑过来,舒洁不禁为薛凌捏了一把冷汗。
不想薛凌却不慌不忙,动作一点没受影响,干净利落地从里面翻了出来。
几个感染者扑到铁栅栏上,冲着她们伸长了手。
舒洁还在后怕,却听到薛凌问。
“这个车,你会开吗?”
她一扭头,就发现了保安亭旁的防爆装甲车。
大敞开的车门边有大片的血迹,但是里面没有尸体,病毒爆发那天,街上发生了暴动,这辆装甲车被其他队员开去执行任务了,应该是在回到门口的时候发生了意外。
而那个时候,局里也出现了感染者,他们毫无防备,一开始只想着制服,
舒洁已经能正常活动了,进去检查了一下,发现钥匙还在,然后试着发动了一下车子,车子的引擎声响起的瞬间,她立刻扭头看向薛凌:“能开!”
薛凌注意到她在发抖,脱下外套丢给她。
“穿上吧。”
舒洁被带着薛凌体温的厚棉衣扑了满怀,愣了愣。
薛凌里面就穿了件黑色卫衣,见她愣着,说:“你手抖成那样,怎么开车?”
舒洁只穿了件长袖制服,很薄的一层,近半个月来天气每天都在降,她全靠办公室的空调暖风。
外面零下的天气,她穿那么少,现在身上又没有一点可以消耗的脂肪,完全不抗冻,冷风一吹,她就浑身打颤,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在抖。
听了薛凌的话,她也不再逞强,把厚实又暖和的外套穿上,一下就暖和了。
“开去鸿基广场方向。”薛凌拉开黑色行李袋,从里面掏出一把冲锋枪来,“这个枪怎么用?"
她在电影里看过这种冲锋枪,可以用于大范围扫射,很适合等一下用。
舒洁听到她问,转过头来,有点意外:“你不会用吗?”
薛凌:“不会。"
她就在电影里见过,还有游戏里使过。
舒洁沉默了两秒。
她总觉得薛凌也是组织内的,虽然具体哪个组织她不清楚,但有这种能力,肯定不是什么普通人。
可是听到薛凌问她冲锋枪怎么用的时候,她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难道真的是高手在民间?
“呃......”她卡了一下壳,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怎么教。
“我来开车。”薛凌说。
舒洁愕然:“你会开车吗?”
薛凌:“现在会了。”
她在路上已经看着阿紫开了一路,把所有的操作都记住了,刚才她也观察了一下舒洁开这辆装甲车,技术是一样的。
理论上她已经会了,现在就差实操了。
舒洁把位置让开了才突然反应过来。
什么叫现在会了???
意思是她刚才还不会???
容不得她多思考,薛凌已经握住了方向盘,下一秒,车就冲了出去。
舒洁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
“现在你可以教了。”薛凌说。
值得庆幸的是,现在不需要遵守交通规则,也不用担心在路上撞到别的车,可以真的把马路当成自己客厅那么开。
舒洁很快就适应了薛凌的“节奏”开始讲解枪械的操作。
薛凌一边开车一边听,偶尔还瞄一眼她手上的指导动作,她现在的五感都加强了,包括记忆力,基本上听过看过一遍就会印在脑子里。
八吨多、六米多长三米高的防爆装甲车像是一头巨兽在马路上横冲直撞,挡在路上的感染者全都被撞飞,车轮碾过去的时候,甚至都感觉不到太大的颠簸。
但是车速太快,舒洁还是不得不抓住旁边的座椅稳住身形,终于忍不住问:“你是急着要去哪儿吗?”
薛凌:“去救人。”
装甲车“漂移”过弯,远处的声音瞬间从头顶没有关闭的旋转炮台灌进来,车笛声、孩童的哭喊声,人们的求救声、惨叫声此起彼伏。
舒洁震惊地扶着座椅直起腰来,当她看到远处鸿基广场前的乐升大道上的景象时,顿时感觉浑身如坠冰窟,惊得说不出话来。
乐升大道已经沦为了感染者们的主题自助餐厅,被困在那里的车就像是一个个铁罐头。
车窗被打破,人被从车里拖出去,无数感染者像是闻到腥味的野兽,扑在他们身上撕咬进食。
它们咬破他们的喉管,挖开他们的胸腔腹部,像是饿了很多天,饥渴兴奋地疯狂进食。
地上大片大片的血迹,四处可见断体残肢,血淋淋糊在一起的内脏。
一辆最中心区域的黑色小轿车上,范若楠怀里抱着女儿,拼命蜷缩着身体,试图把自己跟女儿蜷成一团,压成一片,成为最不起眼的物件。
车外,是一开始就没有停过的惨叫。
她亲眼看到隔壁车被感染砸破了车窗,车里是一家三口,夫妻两都接连被感染者从车里抓了出去,他们惨叫着,被拖到过道里被那些感染者分食了,还有那个隔着车窗跟他们打过招呼的小男孩,虽然没有被拖出车外,但是有感染者爬进了车
里
她们周围的车接二连三地被感染者攻击了,但是他们因为一开始躲得快,而且她在车上装了防窥膜,并没有被发现。
感染者似乎并没有发现他们,但是车外那种专属于感染者的沉重拖沓的脚步声一直没有停过。
她们蜷缩着,一动也不敢动。
被她完全压在身下的女儿小小的身体止不住地发抖,不知道是太害怕还是被压得太疼了,她控制不住地小声啜泣起来。
“闭嘴!”前面驾驶座蜷缩成一团缩在角落里的男人在压抑中爆发,在呵斥的时候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声音即便是刻意压低了,也远比后座发出的细微哭声要大的多,也没有察觉到车窗外正有一个感染者趴在了车窗上,“小声点!你想害死老子
是不是?!”
范若楠只能把怀里的女儿地更紧,用脸去轻轻贴她柔软的发丝,无声地给予安慰。
然而就在男人话音落地的下一秒。
“砰”地一声!
车外驻足的感染者猛地用头砸向了车窗!
这声音像是瞬间割断了车里人一直紧绷的神经。
范若楠怀里的女儿终于被吓得大哭起来。
罗伟民也像是疯了一样的放声大骂:“老子就知道迟早有一天会被你们两个畜生害死!”
车里的哭声跟骂声交织在一起。
车外的感染者越聚越多,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疯狂撞击着车窗,这种阵仗,不只是车玻璃,就连车架都迟早会被它们拆掉。
范若楠死死抱着怀里的女儿,把她的脸埋在自己胸口不让她看到这恐怖的场景。
“咔嚓??”
玻璃开裂的声响挑断了罗伟明的最后一根神经,他开始疯狂咒后座的妻子。
“你个婊子贱货!我说了不要出来你他妈非要出来!现在全家都被你害死了!你个杀千刀的婊子!老子这辈子最倒霉的事就是讨你做老婆!”
范若楠在这样的咒骂声中,突然松开怀里的女儿,从座位缝隙扑过去,挥舞着拳头疯狂往罗伟明的身上砸去,尖叫:“你才是畜生!我嫁给你才是倒了血毒!我嫁给你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你才应该去死!你去死!你去死!”
范若楠从来都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平时说话都是细声细气的,从来没有跟谁红过脸吵过架,说好听了是脾气好,说不好听就是软弱,谁都能上来踩几脚。
这是罗伟明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范若楠,涨红了脸,歇斯底里,眼睛里射出凶光,像是要扑过来吃了他。
罗伟明人都傻了,一时间也忘了骂人,甚至都忘了该如何反应,缩在座位上任由范若楠一拳又一拳砸到自己身上。
后座的小女孩儿也呆呆地看着妈妈,眼泪挂在她的小脸蛋上,可她却甚至都忘了哭,也忘了车外那么多感染者了,她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妈妈。
直到范若楠一拳砸到罗伟明脸上,砸的他生疼,他反应过来一把抓住范若楠的手,瞪着眼睛骂道:“范若楠你疯了你!”
他刚要扇她的巴掌,手刚抬起来,他身后的主驾驶座的车窗玻璃又发出“咔嚓”一声。
他一扭头,就看到玻璃马上就要碎了,当下也顾不上“教训”范若楠了,急忙往副驾驶座爬。
随着感染者又一次撞击。
“哗啦啦!”
玻璃碎了一地。
感染者无视尖锐的玻璃碎片半个身子都探了进来,伸手向副驾驶座的罗伟明抓了过去。
罗伟明哪里还有刚才辱骂自己妻子女儿的气焰,吓得屁滚尿流,翻倒在副驾驶座上,两条腿拼命蹬着感染者的手。
“妈妈!”言言看到感染者破窗而入,吓得尖叫。
范若楠也恢复了理智,回到后座抱着女儿躲到了另一头,然而另一头的车窗外也站满了感染者。
她紧紧抱着女儿,看着前座半个身子都已经爬进来的感染者,内心一阵绝望。
就在这时,车身又是猛烈一震,仿佛是感染者跳上了车。
小女孩惊恐地抬起头看向天窗。
下一秒。
天窗透明的玻璃猛地出现一张苍白的脸孔。
“啊!!!”小女孩吓得惊声尖叫起来。
蹲在车顶的薛凌:“......”
范若楠也惊恐地看着突然出现在天窗上的薛凌,一时间甚至无法分辨这到底是人还是感染者。
直到薛凌一脚剁碎了天窗玻璃,向她们伸出手来:“上来。”
范若楠才反应过来,赶紧把怀里的女儿推出去。
薛凌抓住女孩的手腕,很轻松就把她从天窗拉了上去。
女孩战战兢兢地在车顶趴好,哭着对着车里说:“妈妈,你快上来!”
范若楠刚准备爬上去,却被副驾驶座的罗伟明一把推开:“我先上!”
范若楠被推倒在后座座椅上,就在这时后座的玻璃也终于承受不住撞击裂开了,感染者的手立刻就伸了进来??
“妈妈!”女孩哭的厉害,却还是大喊:“爸爸你让妈妈先上来!”
罗伟明哪里听得见女儿的哭喊,他也被吓破了胆子,拼命往天窗爬上去。
谁知道他的脑袋刚从天窗冒出去,就被一脚蹬了回去。
范若楠眼睁睁看着罗伟明往上爬了,又被一脚蹬了下来,差点就摔到感染者的怀里,又手脚并用地爬回了他刚才的位置。
她内心居然感到一阵痛快。
刚才被推开的一瞬间,她对这个男人就已经彻底绝望了。
哪怕他下一秒被感染者咬死撕碎,她也绝对不会再有一分怜悯。
“上来。”薛凌探头到窗口,再次伸出了手。
范若楠很快反应过来,伸手抓住了女孩的手,她不敢太用力,生怕把上面的女孩拽下来,可没想到握住的一瞬间,她就被一股力量紧握住,接着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女孩看似瘦弱纤细的手臂传来。
她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这么被轻飘飘地“拎”了上去,小心翼翼地跪坐在了车顶上。
她茫茫然看向下面,后座的玻璃彻底被撞碎了,一个感染者钻了进去,只剩下两条腿还在外面。
要不是女孩及时把她拉上来,她这会儿已经被感染者咬到了。
“抓稳了。”头顶传来一声冷冽的提醒。
她连忙抓住旁边的女儿,另一只手死死扣住了天窗的边沿,哪怕是被天窗边缘残留的玻璃割破了手,她也没有松手,反而握得更紧了。
下一秒。
头顶枪声响起!
范若楠吓了一跳,赶紧把抱着女儿俯下身子,紧紧闭着眼根本不敢抬头。
枪声就像炮仗一样密集。
滚烫的弹壳飞溅。
薛凌站在车顶上,端着冲锋枪对着围在车四周的感染者扫射。
她很快就适应了冲锋枪的后座力,稳定地移动枪口,很快就清空了一个弹夹。
车周围的感染者也齐刷刷倒了一片。
薛凌又掏出手枪,让母女两让开,随即蹲下去,对着两个上半身都在车里的感染者的脑袋上补了两枪。
最后,枪口指向了双手抱头蜷缩在副驾驶座的罗伟明。
罗伟明平时再怎么嚣张再怎么横都是在家里,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刚才的枪声已经把他给吓傻了,人都蜷缩成了一团,看到枪口对准了他,他吓得举起手哀嚎起来:“别打我!别打我!”
范若楠母女两跪趴在车顶,听着车里罗伟明的哀嚎,都异常的沉默。
范若楠脸上的表情很平静,甚至还掺杂着一丝厌恶。
“给你了。”薛凌突然把手枪递给了范若楠。
范若楠愣了一下,但手已经下意识地接过了薛凌递过来的枪,沉甸甸的:“谢、谢谢......”
五六岁的小女孩儿仰起头看着薛凌,大大的眼珠里闪着崇拜。
“他要是还敢骂你,你就一枪崩了他。”薛凌丢下这么一句,就从车上跳下去,拎起地上的黑色行李袋背到了肩上,顺便给手里的冲锋枪换了个弹夹,端着枪往中心区域走去。
范若楠手里拿着枪,目光望着薛凌离开的背影,心里有什么东西正在破土而出。
这边的枪声吸引了越来越多的感染者往这边走了过来。
就在薛凌要被四面八方的感染者包围时,只听到装甲车的方向突然传来刺耳的警笛噪音,音量极大,哪怕隔着二十几米的距离,声音都能把耳膜震得生疼。
与此同时的舒洁站在装甲车的旋转炮台里,她打开了装甲车的声波驱散系统,头上提前戴上了防燥音的头戴式耳机,射击孔架着一把狙击步枪,狙击镜瞄准了远处正在砸车窗玻璃的感染者,屏息、扣动扳机??
“噗”??
一个正在用脑袋撞车玻璃的感染者后脑勺开出一朵绿色的“血花”。
枪口移动,再次瞄准、扣动扳机。
一个接着一个感染者脑袋炸开绿色小“血花”,感染者一个接着一个地倒了下去。
薛凌别在腰间的对讲机发出舒洁带着电流的声音。
“薛凌,小心,你的四周都有感染者向你位置靠拢。”
紧接着,是感染者一个个被爆头的枪击声。
舒洁把最靠近薛凌的感染者都干掉了。
“你自己小心。”薛凌拿起对讲机提醒她。
一些外围的感染者已经被装甲车的声波吸引,往装甲车那边移动了。
舒洁此时身处防爆装甲车,手里拿着狙击步枪,有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嘴角微微勾了一下:“放心,防爆装甲车都是防弹的,它们拆不掉车,只要我不出去它们就拿我没办法。”
虽然一样是特警,训练选拔的时候她的成绩甚至比一些男特警都要好,可是女特警在这个体制内,就是不被重视的,被安排工作以后,做的最多的工作居然还是办公室的文职工作。
她对防爆装甲车的各方面性能都很清楚,可是防爆演练的时候,从来也轮不上她去开装甲车。
周围的同事对她都很好,很关照,可这种关照并不是她想要的。
她现在站在装甲车里,手里端着狙击步枪,用她最引以为豪的枪法,拯救人民于水深火热。
她突然找回了最开始想要做警察的那种信仰感。
车外开始有了声音,是被声波驱散系统发出的强大声波吸引过来的感染者。
但不管它们怎么抓怎么挠怎么用脑袋用身体撞,装甲车就像一头匍匐的巨兽稳稳地趴着纹丝不动。
装甲车就连防爆轮胎都一米多高,它们想爬都爬不上去,最脆弱的车玻璃都是防弹的,可不是被它们用脑袋撞几下就能撞碎的小轿车。
舒洁安稳的待在装甲车里,架着枪,给车流里的薛凌打辅助。
她很快就观察到了怪异之处。
那些感染者......似乎对薛凌“不感兴趣”。
它们会被薛凌开枪的声音吸引过来,哪怕已经离薛凌很近了,它们的眼里就像是看不到薛凌一样,对薛凌没有任何的攻击的举动。
舒洁为了验证这点,狙击镜瞄准一个径直往薛凌走过去的感染者,但是却没有射击,只是瞄准。
她的手指扣在扳机上,随着感染者一步一步向薛凌靠近,她屏住呼吸,随时准备射击。
就在她忍不住要扣下扳机的时候,瞳孔骤然紧缩了一下,从狙击镜里很清晰地看到那个感染者在离薛凌一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像是突然失去了目标,浑浊的眼睛里出现一丝空茫,然后居然掉头往别的方向走了过去!
舒洁的心脏突然砰砰直跳,喉咙有点发干,不由得把瞄准镜对准了薛凌。
下一秒,瞄准镜里的薛凌突然扭头看了过来,视线直直地盯住这边。
好可怕的直觉!
舒洁的呼吸都放缓了,在瞄准镜里跟薛凌那双浅瞳对视的一瞬间,居然让她有种被另一个狙击手瞄准了的紧张感,头皮微微战栗。
这种敏锐度,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能拥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