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柏树仙和含光子口沸目赤,正色危言道:“你的意思是,这小子体内的炙热真气每逢朔日夜里便会发作”
穆遥兲不敢隐瞒,坦诚道:“是,且在子时最为鼎盛难抑。”
“子时”此言如同平地惊雷,柏树仙昂首望天,打卦兴叹。
含光子怅望柏元洲一眼,对穆遥兲勃然大怒道:“这等非同小可之事,你为何不早说”
“我”穆遥兲如鲠在喉,他并不知“朔日”和“子时”两个讯息对两位老者而言震撼心神。
局势如同鱼游沸鼎,含光子耷拉着两颊威严地扫视着,又将视线戒备地投回到柏树仙身上,却见他面不改色,反有种漫随天外云卷云舒的从容。
“看来他便是我柏元洲的劫数了”
在劫数未知之时,柏树仙尚存些许心悸不安,但当天命劫数被昭然眼前之时像是松了一口气,释然得如同一泓平静的湖水。
含光子心如悬旌,高声道:“莫多想,定是一桩巧合。”
柏树仙已看淡生死、得失再无忧,淡然道:“如此巧合,足可见天意有定”
聚散苦匆匆,染尽离别殇。
说话之间,略有分神,又一条绿藤被焦辣辣火焰燃烬,燔燎焚灼。
含光子忧心老友若有所丧,拂子一时之间未能跟上绿藤被焚断的速度,困束秦寰宇的钳制失守,岌岌可危。
还好穆遥兲眼疾手快,隔空火海对聿沛馠喊道:“还愣着作甚,赶紧帮忙啊”
“噢噢噢,是是”聿沛馠从目怔口呆里回过神来,撩起袖袍朝向秦寰宇所在之处抛出一股劲道的青荧光束。文網
那光束交错环绕,聿沛馠大喝一声:“阎殿锁”
闪瞬之间赫然耸现一个头戴方冠长旒的庞大人影。
来人双目如电,连耳长鬃,身穿荷叶边翻领宽袖绿袍,双足着靴,双手捧笏,一副刚直不阿,大义凛然的样子,胜似神明。
“阎罗王,交给你了”
阎罗王双手于胸前对聿沛馠拱了个揖,而后束腰勒带,转向秦寰宇威扑而去。
这是阎罗王第二回力敌秦寰宇,亦算是驾轻就熟,他手中所持的笏也在乍眼之间变幻成了一长串缚魔锁链,怒目圆睁,凶神恶煞,将面前之人绑缚。
“干得漂亮”卜游由衷赞许道。
此时,又一道青荧之光游离在聿沛馠身前飘飘荡荡,眼见就要落地化作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形,就听聿沛馠一声大喝:“滚蛋”
于是那个书生人形模样的光束只是在地面打了一个漂儿,就灰溜溜地擦地而起,脚底抹油般地溜之大吉。
这时阎罗王已同薜萝林那夜一样,绕到了秦寰宇身后。
手中的缚魔锁链已锁住了秦寰宇的双臂与脖颈,虚虚实实穿穴入骨,控制住了其间精元沿着筋络运行之途。
令众人始料未及的是,今夜的秦寰宇已同人面罗刹般穷凶极悖,杀气四溢,直叫人生毛慑惧。
秦寰宇掌心再次攥起两团熊熊火球,炽焰高涨,炎掌抛出横暴一击冲着阎罗王轰然而去。
两股青红之光交错相抵,迸裂出霹雳般的电光火屑。
赤影翻飞间青荧之光逐渐消弭,愈发薄弱幽微。
阎罗王面临杀身之噩,聿沛馠惊惶脱色,强忍攒心之痛大喝一声“阎罗王”后,急急收了法术,在其尚未遭受神魂俱灭之危唤回。
而在鹅湖的另一边,卜游和穆遥兲被秦寰宇积蓄相搏而出的气焰波及,双双被腾腾杀气冲击出数丈之远,直挺挺地跌落地面,皮肤之苦如同油煎火燎,痛不堪忍。
众人再次战竦震慑,因为“秦寰宇”再次失去了困束,手掌拨弄间腾蛟起凤,卷天盖地,嘴角浮现狰狞笑意,瞳仁里闪烁着火样威慑。
劲风升起,焚天炽地。
“糟了”柏树仙明显也有些倦惮,再次祭出的绿藤仅有光枝秃干,如同秋风扫叶般风光不再,虽仍攀援而去,却连秦寰宇脚下都不曾触及便灰飞烟灭。
“让我来”此呼彼应,含光子同柏树仙并肩而战,拂子随风飞转蜿蜒而去,乍看之下如襟飘带舞,飘飘袅袅。
“什么”怎奈何含光子之力同样消耗已尽,拂子伸展了方一段便被火焰截断了前路,如断梗飘蓬般凌乱在风中。
“不妙啊这可如何是好”
“那就只能在耗尽你我精元之力前将其斩杀了,否则必当酿成泼天大祸,贻害无穷。”
两位长者心力交瘁,注意力却始终灌注在几乎疯魔的秦寰宇身上。
“等一等还有我呢”一直静默无言的娄皋突然开口阻止,他摸了摸头顶乱发丛中的杂毛雏鸡,说道:“啾啾,就看你的了”
啾啾仰首高悬,昂颈高亢而鸣,它挥展着羽毛未丰的双翅,迎风转动,蓦地腾空而起,振羽不怠地飞向秦寰宇所在之处。
聿沛馠惊愕失色:“你这孩子是患了失心疯吗快把你的杂毛雏鸡唤回来,没瞧见连我的阎殿锁都奈之无何”
“沛馠,你先莫急,啾啾应该可以的。”殷揽月正颜厉色拦住聿沛馠。
“可以什么难道”聿沛馠嘴角一僵,怔然道:“难道是你要它去的”
“是。”殷揽月凝神注视着啾啾飞去的身影,敛容屏气。
聿沛馠目往神受,这方咬了咬牙,回霜收电,抿嘴不语,也跟着揽月一同目不斜视。
话说啾啾自从在藏名山时凌云驭空,一展统领百鸟只能后,便有了十足信心,斗志昂扬。
它凌空展翅,高翔而去,不时低徊盘旋躲避开肆虐的火焰,驾云驭风,众人的视线几乎难以跟上啾啾灵巧迅捷的身影,宛若一道道金色光柱在浓烟瘴雾里穿梭闪耀。
待啾啾飞遁至秦寰宇头顶上空之时,又一声撕裂天际的长鸣,紧跟着便看到有什么东西正自啾啾口中零零散散洒落下来,数多暗红色的豆粒被投入金灿灿的火海,被烘烤得散发着清香。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