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是一片寂静。
姜妤醒来,伸出手摸了祁琰的额头是滚烫的。
她连忙起身掌灯,橘光笼罩之下祁琰的脸是那样红,他就安静地躺在炕上,此时的面容是难得的柔和。
何进说得没错,他发热了。忙撕开包扎的布条,伤口化脓,这是发炎了。
冷水对,何进说过是有冷水的。姜妤匆忙穿上鞋跑到院子里抬起盖子,打水盛进盆中。哗啦啦,棉布在水中浸湿捞起又拧去多余的水,叠成规整形状放在祁琰额头上。
在没有郎中可以救治的情况下发热,这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棉布敷热了又重新过水,反复几次后,温度似乎也不像是之前热了,姜妤提着的心,终于可以暂时放了下来。
都说在昏迷的人面前不停的讲话能刺激到他的大脑,姜妤决定一试。
“诶,话说清凉台上的风景还是挺好看的,你快起来再带我去一次好不好”若不是长平侯等人临时“搅局”,打扰了他们看风景的好兴致,也许早就能大饱眼福了。
“你那只枣红色的马叫什么来着你给它去了名字没有依我看叫它追云好不好虽然说我不知道它是公是母,你要是再不起来反对的话,我就叫它小红喽”
后面又说了祁琰不在那春狩的事该怎么办那头等彩是不是也不用给了,他真是省了好大一笔。
又说到墨玄,说他躺在这里最着急的应该就是那北国太子了,人家还等着他亲自下旨赐婚呐,他怎么好意思躺在这里
姜妤说得小声,趴在祁琰耳边轻轻吹去,见他长发乱了,又帮他整理好。
“太邋遢啦头发有几日没洗了吧,连胡子都冒出来了。咦我好像也是诶。”她闻闻自己身上的气味儿,“反正无所谓了,咱俩一臭臭一窝。人家皇帝都可会享受去泡温泉,你什么时候去带我奢侈一把”
说起洗澡,姜妤瞬间就想到了养心殿的汤池子,沿着台阶走下去将全身浸在水中,再加上点花瓣精油,全身的毛孔都打开了。
只觉脑子昏昏沉沉,屋内的单人谈话也不再继续,甚至是连蜡烛都忘记了熄灭,姜妤趴着祁琰的耳边,打着哈欠再也没能张开嘴。
邋遢温泉安静中祁琰的嘴角向上一扯,他是醒了,是耳边像有一只小绿豆苍蝇一般喋喋不休。
好哇他的行宫是有温泉,温热的水从玉泉山上潺潺留下。但那是能白泡的吗怎么最低也得洗个鸳鸯浴吧。
他抬开眼皮,长臂一伸就人搂在怀中,还不忘将桌上的蜡烛吹熄。一把拿过头上湿漉漉的棉布,刚想将它丢进水盆里,可又在半空停下,放了回去。
多有意思啊,听着小苍蝇说个不停,若是将这打掩护的工具丢走,不就听不成了祁琰很是狡猾,真不愧墨玄称他为老狐狸。
一夜好眠。
随着初升太阳睁眼的姜妤,在反应过来自己躺在炕上还搂着祁琰后,红了脸。
她不是在地下的吗怎么一觉醒来跑到了炕上还搂着他她背过身去揉揉脸,确定祁琰的额头不再发烫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但见他依旧是老样子,愁绪又不禁涌上心头。
“我昨晚说了这么多是不是都白说了”
“算了算了,我再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吧,这个可牛了。”她在祁琰耳边悄声,“我能看透所有人的心中所想,所以,你现在想什么根本逃不过我的法眼”
话说完,就感觉腕上一阵力将她拖上炕,一阵眩晕后她被压在底下。
“哦,是吗那你倒是说说朕在想什么”
姜妤呆住,连眼睛都不会眨动了:“你、你”
祁琰向下压了压,坚硬的胸膛紧贴着柔软:“你不是都知道那朕在想什么”
姑娘被压得难受,伸手推开他:“你,你到底什么时候醒的”
“昨天夜里吧。”祁琰终于能把头上那碍事的破布丢掉,“朕睡得正香,就有一只小绿豆苍蝇在朕耳边不停的吵啊吵,朕一看只能醒过来了。”
说得这叫什么话她这叫唤醒她好心好意想让他早点醒来,他却说她是绿豆苍蝇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朕要是把你喊醒了,怎么能听到你说这么多话呢”祁琰勾唇,摸摸她翘起的头发,“听话。”
“那只马没有名字,叫追云就挺好。它还有个相好的,等回去之后带你去看,不如它娘子就叫奔月吧。”
追云奔月,倒是挺会顺着说,姜妤挑眉。
“温泉可以泡,但是得有前提条件。至于朕邋遢不邋遢”他又翻身将她按倒,“你不是最知道”
啊啊犯罪啦犯罪啦,姜妤强忍住内心的咆哮。他这人怎么可以这样明明手臂上还有伤就这样
“邋遢死啦,你快起来。”
“瞎说,是谁说的咱俩一臭臭一窝”在她唇角上啄上一口,“谁也别嫌弃谁,都一样。”
姜妤欲哭无泪了啊,刚才还沉浸在祁琰醒来的喜悦中,但她说的话都被祁琰听到了并且拿出来调侃,那份高兴就转变成了害羞、无奈。
她终于是明白了什么叫“祸”从口出,自己说出来的话就得自己担着啊,哭哭哭。
闹过一阵后,姜妤又与祁琰说起了此事的来龙去脉,他们掉进河是被何家兄妹救起,又被他们收留养伤。
“撩起来。”姜妤捧着药罐,“该上药了。”
祁琰盯着那个罐子,若有所思,半晌才开口:“这是谁给你的
“何进啊,就是何家哥哥。他说这里找不来郎中,用这个能止血,还有预测你会发热也是他说的呢。”
他看着仅剩半罐的草药,以及罐身边缘那已经干硬的痕迹,眸子里晦暗不明。又打量起这个屋子,最后下定结论这所谓的何进,不是个一般人物。
祁琰伤势大好能出来走动,站在院子里负手而立,转过身与打猎回来的何进对上眼神时,双方的黑眸里,俱是看不清的神色。
何进的眼底里是防备,祁琰的神色中则是猜疑。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