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拿着单子,陷入沉吟。
好一会儿,他道:“怎么个”
“每家一百两金子,要是有想要宝石自备或者另外添银子”
九阿哥回道。
康熙沉默了。
现下金银兑换,是一两金,十两银。
百两金,就是千两银
明日是喀喇沁郡王进宴,康熙会在宴后赐公主、额驸白金彩缎。
白金,自然是好听的说话。
赐银。
公主夫妻两人,每人白银一千两。
这只是一条腰带的钱
康熙想起九阿哥之前的混账话,有些不自在。
好像跟蒙古王公比起来,朝廷确实不富裕。
“回京后,你去造办处当差”
康熙递回单子,有了决断。
九阿哥先是欢喜,随后带了怀疑:“汗阿玛,您这什么意思那这些算内造办的活计,还是儿子私人的活计”
真要是那样的话,自己不是白忙了一场。
康熙瞪了他一眼:“什么造办处的活计内务府还卖腰带么”
九阿哥这才美滋滋道:“那就好,汗阿玛不晓得儿子穷死了,这些日子人情走礼用的都是董鄂氏的嫁妆儿子这面上抹不开,她是个不计较的,可要是我岳父、岳母他们要是晓得了,那多不好意思儿子平日里腰板都挺不直,要不然那不成了软饭硬吃”
“行了,别哭穷了再唠叨,年底赐银减半”
康熙毫不留情的说道。
九阿哥闭了嘴,带了惊诧的看着康熙。
不是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自己这汗阿玛,还真是铁石心肠。
比自己脸皮还厚
晓得儿子吃软饭,竟然默认了
等到回到自己院子,九阿哥就忍不住低声跟舒舒念叨着:“爷发现汗阿玛不只是节俭,还小气怪不得稀罕老三呢,这老三不仅随了钟粹宫娘娘,也随了汗阿玛,就是嘴上大方”
屋子里没有旁人,又是夫妻被窝里的小话。
舒舒就没有扫兴的说教,反而带了几分兴致:“爷为啥这么说”
“儿子都这样穷了,他也当没听见换做旁人家,谁家当公公的好意思让儿子花销儿媳妇嫁妆”
九阿哥撅了嘴。
舒舒拉着他的手指头,摸着他手心中的薄茧。
自打晓得要随扈出来,他就每天在阿哥所加练弓箭。
不想在外头露怯,也不想要让康熙失望。
这也是一种很奇怪又寻常的现象。
越是不被父母重视的儿女越孝顺,希望得到父母的认可。
感觉像是有限定对象的讨好型人格。
“这不是阿哥多么估摸皇上不好开这个先河”
舒舒不好火上浇油,只能这样规劝。
九阿哥闷声道:“是亲儿子,又不是捡来的,开一回先河怎么了他又不是没开过
老大那是长子,听说拉弓射箭都是汗阿玛手把手教的,就凭着这個,老大还不玩命儿的练不比兄弟们强他也不好意思
再有老三,小时候说话晚,结结巴巴的,汗阿玛就带着他读书,一遍一遍的,将他这毛病板过来
老四那里,不用说了,八旗哪里流行过童养媳破了先例不说,永和宫娘娘好好的立在那儿,汗阿玛倒是将老四当成是没娘的孩子,生怕受了委屈似的,有一年汗阿玛北巡出来,都到密云了,收到宫里折子,说是老四发烧,就连夜快马回宫确认了他四儿子没大碍,才又出来
太子爷那是心尖子,生活起居,事无巨细,都要过问”
说到这里,他翻身将舒舒搂在怀里,音量越发低:“爷真是奇了怪了这要是主母重视嫡庶,还说的过去,亲疏有别,自己肚子里出来的与旁人肚子里出来的当然不一样当阿玛的,又不自己怀孕生子,怎么待骨肉也分了嫡庶”
这个想法要不得
虽说舒舒眼中,并没有将人分成三六九等的意思。
可是也受不了九阿哥这种均嫡庶的想法。
这会损害到她的利益
舒舒仔细想了想,道:“婚姻,本就不是两人之事,而是两家之事女方置办嫁妆,将教养了十几年的女孩好好的嫁出去,结果到了夫家,妻妾无别的,那是什么道理嫡庶之别,看似不公平,可也是另一种公平”
九阿哥脸上还是不赞成:“爷当然晓得婚姻是两家之事,也晓得夫妻匹敌,可汗阿玛是皇帝,那不一样”
“可是皇上也有需要人帮扶的时候”
舒舒梳理着康熙早年的事:“当年世祖皇帝与皇上父子两代幼主临朝宗室王爷权重,辅臣跋扈,地方动荡,有倾国之忧最后皇上能顺利亲政,也有赫舍里与钮钴禄两族倾力效忠之故”
所以元后赫舍里氏的选定,是太皇太后在平衡四大辅臣势力,加重文官出身的赫舍里家的势力。
孝昭皇后这里,也是为了平衡。
平衡新旧势力之间的分量。
到了佟皇后这里
将佟家这个先后族再次变成后族,是为了遏制赫舍里这个新兴后族
康熙就是个端水大师
舒舒腹诽着。
九阿哥听了舒舒的话,自己也琢磨了一下,竟然舒坦了不少:“你说得也对,汗阿玛又不是过河拆桥的人,用了两家的人,娶了两家的女儿,对这两家的外孙格外看重些也说得过去哎,之前没想着这些,仔细想想,汗阿玛也是苦孩子”
他之前就有过这个想法,今天又听舒舒讲了半天因果,觉得这也是一种因果。
舒舒不想再说这个话题。
这个念头还是省省得好。
要不然改日在康熙面前露出来,不敢想。
“爷去造办处,再琢磨点儿别的”
舒舒建议着。
“琢磨什么”
九阿哥好奇:“还惦记镜子呢”
舒舒摇头:“镜子与腰带没什么区别我想着爷当差一回,不能只盯着这些,这样外头提起爷来,能有什么好话有什么东西,精细,外头制不了的,制出来,与国有功的”
“你说的有道理,爷不能叫人小瞧,可这朝廷用的器具,还有工部多是那边制造”
九阿哥起身盘腿坐了:“你帮爷好好想想,爷该往哪个方向使劲”
舒舒也坐了起来,想了想道:“玻璃坊烧不出纯透明的玻璃,那内造办制的那些钟上的玻璃是哪儿来的”
“内务府库房存的有洋人早年献的,还有广州那边贡的”
九阿哥说着,有些明白过来:“你是叫爷在玻璃上使劲玻璃”
他念叨着,随即带了兴奋:“爷晓得弄什么了千里眼现下宫里的千里眼只有乾清宫有,是英吉利产的三十五年,老大拿着显摆过”
舒舒笑着点头:“千里眼么这个好爷真要研究出来,肯定是大功一件”
九阿哥反而不自信,低头想了想道:“这其中还有别的学问,不是磨玻璃那么简单,要不然汗阿玛早就人拆了学着制了说不得造办处那边早年都研究过,就是没做出来”
舒舒鼓励道:“这等利国利民之事,就是花上三年五载的,也是值的”
九阿哥想了想,道:“那咱们先悄悄的琢磨看看,不用大张旗鼓的,要不然万一弄不出来,叫人笑话”
“爷想得周全”
舒舒继续夸夸党:“这样更妥当了”
两人重新躺下,九阿哥有些亢奋,已经念叨着回宫后去找那些书了。
舒舒嘴角含笑,则是想着那十二条金腰带。
就算中间只有三成利润,那也是三百六十两金子。
加上之前九阿哥收礼这些,加起来就是五、六百两金子。
五阿哥的窟窿,可以还上一半。
就是这个法子,只能用这一回。
今日九阿哥如此妆扮,还能说是少年心性,要是每个宴饮都如此,那企图心就遮不住了
次日,是喀喇沁郡王进宴,规模更加隆重。
喀喇沁郡王的王府,就是公主府对面,占地是公主府的两倍。
昨日端静公主与额驸的进宴,算是家宴,舒舒她们穿的是常服。
今日这宴,舒舒她们妯娌需要穿皇子吉服。
“幸好如此,要戴冠帽,今儿可没有昨天那样的首饰穿戴”
七福晋依旧是四寸半的旗鞋,搭着宫女的手,缓缓而行,口中庆幸不已。
出门在外,她们自然也都带着首饰匣子,可都是精致小巧的。
除了昨天那套头面,剩下能显得财大气粗的都是昨天的见面礼,不好拿出来佩戴。
舒舒换上二寸船底旗鞋,走路舒坦不少,也不会失礼。
到了太后住处,就有肩辇候着。
一行人去了郡王府。
同昨日的宴席,出席的人物差不多,就是没有男女分开。
都在王府正殿。
期间有礼部官员在,每一次起身入座,都有规制。
席面是正宗的蒙餐,手把羊肉,已经切成麻将块大小,炸果子,剩下就是鲜果、干果、蜜饯这些。
舒舒吃的津津有味儿。
饶是吃了两天,还是觉得这边的羊肉好吃。
等到宴席过半。
公主与额驸进奶酒。
康熙赐白金彩缎。
宴席终了。
明日,圣驾启程,继续北巡。
骨肉相聚,只有三日。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