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辰去往那圆明园方向,却是大大不便,酉时初刻起更后到丑时初刻鸡鸣四个时辰内,四九城都已实行夜禁,从外城草场街经东猪市口到西猪市口过虎坊,一直到出广安门,需要过数个栅栏岗哨,两个坊市岗哨,再想过紧闭上闸的广安门,秘密出城,除非你插上了翅膀,飞出城去”郑逸微微一笑说道。
“我们初到京城,未想到夜禁是这般严苛”叶巽不好意思挠了挠头皮说道。
“京师比不得重庆,只实行保甲,以民间自保为主,以街、巷、牌、甲进行编组,临街每十一家为一甲,从中选出一名家长统辖,每户要悬挂门牌;十甲为一保,每保立有正副保长一人,负责地方治安缉盗防匪等事。”郑逸说道。
“而京师顺天府,却与外省夜禁大有不同,四九城之内城和外城全归九门提督管理。而内城涉及皇宫大内,故分属八旗分区管理,而每旗又下设讯和栅栏,分兵驻守。如若违反宵禁制度,官员罚一月俸禄,普通旗人则要被鞭挞五十下,如果是王公贝勒则要交宗人府查议论处。”郑逸喝了一口茶说道。
“外城夜禁管理同样十分严格,外城居住地区被分为五城十坊,治安由五城察院和巡捕五营来管理。而外城南、北、中、左、右五城巡防营同样受九门提督节制,外城夜禁设立栅栏,责成该总甲看守,巡捕营兵丁番役不时巡逻。起更后,如有违禁夜行者,即拿送督捕,责十板,罚银一两给拿获之人。所以在外城宵禁后也是不得随意外出的”郑逸说道。
“那么夜禁后大街除了大街两旁值守栅栏口的巡防营兵勇,大街上岂不是空无一人”阿波说道。
“栅栏和下面堆拔实行严厉夜禁,维持治安、缉捕盗贼、防范火灾,你要在大街上随意串行,出不了街口栅栏;一般盗匪,也逃不过这层层栅栏,除非你有窜房越脊草上飞功夫何况出城要跳下四五丈高的城墙,再游过十多丈宽的护城河你自忖需要穿越多少关卡,耗费多少功夫”郑逸接口说道。
“那么我和师弟只要穿好夜行服、带好夜行器械也可以出城”巽儿接口道。
“你以为只有九门提督属下的巡防营吗你可知道还有血滴子在这顺天府地界,到处布满耳目眼线你们规规矩矩睡觉,明天去拜访一下吴赟师父,再顺便出下城,晚上再去圆明园那贾真人那里小心探查一下”郑逸叮嘱两人一番,又催促二人前去睡觉。
阿波巽儿哥俩本来蠢蠢欲动,想着设法趁夜色出城去,听郑逸安排得更加合理,就安心回房打坐练功,随之就昏昏沉沉睡到天亮。次日一早,吃过早饭,带着郑逸给二人准备的拜师茶酒与拜师帖子,过西猪市口北行到了铁匠营附近。
只见那里有处青砖灰瓦的大宅子,还没细看门匾,只见里面大门打开,一匹赤骝驹驮着一个青年从大门奔出,阿波在马上叫了一声:“吴师兄我和师哥来拜吴师傅,你要往哪里去”
吴大强在马上咧嘴大笑:“今天不是七月七呀怎么会这般凑巧我爹正催我去草场街去看你们哪你们恰巧就到了大门口了倒是省了我功夫”这青年一边絮叨,一边跳下马来,把二人迎进宅子里去。
吴大强到了中堂,就开口叫嚷:“爹两个师弟前来拜师”吴赟这些天搬到京师,刚把府中杂事安排妥当,想到阿波、巽儿进了京师几日也不见音信,就派吴大强骑马前去出门探望。
谁想到师弟王平突然找上门来论理,非说自己儿子王齐本是巡防营把总,却被吴赟弟子打了,由此还被上司革了职缺,正和自己家中置气,就一气之下带着王齐前来问难
吴赟听了不由一愣说道:“五师弟,我这几个弟子王齐贤侄都是认识的,没听说他们这几日出去寻衅滋事再说他们又有什么能耐连累贤侄被免职哪这可不像孩儿们打架起哄架秧子,这中间别有啥子缘故吧”
吴赟说完对韩氏兄弟说:“问下你们下面兄弟近几日可有人出去惹是生非有否和王齐师侄发生口角纠纷”
韩氏兄弟齐声道:“师父今日我们师兄弟八个,全都在宅子里忙活搬家、收拾院子,累得要死要活的确没有人出去惹事,且我们都是和王齐师兄一起吃过酒的,他又是巡防营把总老爷,我们怎敢惹他”韩氏兄弟说话间带了情绪说道,显见这王齐为人也不受同门待见。
“齐儿跟我习练太极拳多年,他眼力是不会差的,他说是本门的手法,那是万万不会错的”王平面色凝重,闷闷地喝了一口茶。
“莫非是他们哥两个”吴赟心中一动,端起茶杯又慢慢放了下来。
“对了他们打伤了齐儿后进了硕园,听说那里成了墨家巨子的新宅子”王平突然放下茶杯说道。
“你也不用找吴师父麻烦,那王齐身为巡防营把总,处事不公,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我们难道任人欺辱不成吗”阿波一步抄在了吴大强前头进了大堂说道。
“就是这俩小子害得我丢人现眼,又被海大人革了职”王齐看到阿波叶巽提着拜礼走进了大堂就立刻站出来说道。
“原来真是你们两个小子你们同门师兄弟之间咋会掐架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吗”吴赟面上一乐说道。
“王齐师哥你习练太极拳多年,还带着巡防营,咋会被两个还没入门的小师弟给揍了一顿哪”吴大强哈哈一乐,上前问道。
“胡说好像你的太极功夫很是不凡肯定是王齐贤侄认出这两位师弟的身上功夫,他不给我这个师伯三分薄面,手下留情嘛这不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的嘛”吴赟哈哈笑了两声夸赞王齐。
而那王齐面色仿佛紫茄子一般,应也不是,否也不是,只能阴沉着脸一声不吭。
“不过说来也怪那海蓝图却也处事不公,就为街头打架把贤侄职缺给免了,这也太不可思议了,莫非其中另有别情”吴赟不解地看向王平父子。
那王平听了也不觉奇怪,向着王齐说道:“你二师伯问得也对这中间是不是另有隐情,海蓝图不会无缘无故地免了你职缺吧”
王齐支吾半天说道:“是我带人差点拆了硕园大门,海参领知道了大发雷霆,说我处事莽撞,因私废公,让我卸职回家思过”
“你还不知道吧小彼得已做了白俄佐领”阿波冷冷地看了一眼王齐,接着说道:“如果他知道你帮着罗曼诺夫欺辱他女儿娜塔莎,你觉得他会和你善罢甘休吗”
“什么那个醉鬼竟然成了白俄佐领”王齐听了面色大变,不禁失声叫道。
“醉鬼罗曼诺夫难道不是醉鬼吗一大清早乘醉酒在大街上欺负女人,他人品又比小彼得贵重很多吗”巽儿反问道。
“师弟看样子齐儿路走邪了入我太极门,功夫倒是其次,首在修心,其心正气浩然,才能以正守,以奇胜我看他还没进仕途,已迷失本心,还是离了巡防营,好好回家修心吧”吴赟看着王平说道。
王平面色青紫,终于明了事情真相,不由脖子一梗说道:“师兄收的好徒弟尚未正式收纳入门的黄毛孺子,就已将我儿打得如同丧家之犬一般,师弟实在汗颜,儿子不争气,当老子的只好放下老脸,向两位未入门墙的弟子讨教一番”
“五弟齐儿犯了错,坐当其罚,总比性命丢在官场要好这两个孩子是墨家巨子郑逸夫妻传下的功夫,我一日所教不过皮毛,如果你和两个孩子一般见识,那就叫天下英雄见笑了”吴赟板下脸来,对王平大声说道。
王平面色一滞,低下头来沉思片刻,突然抬起头来说道:“我也知道墨家巨子郑逸侠义仁善之名远播,不知道师兄今天收的两个弟子资质如何我做师叔的,就考校考校两位师侄,究竟一日内学到了师兄几成功夫”
吴赟听了颇有些为难,他知道师弟王平几十年太极功夫已然炉火纯青,阿波、巽儿无论如何不是对手,就想阻拦王平动手,谁知他竟然说出这番话来。
阿波向前跨了一步说道:“师父王师叔几十年太极门功夫,我们还没入门径,我就用我们川西鸩王寨的蛊毒和他的太极门功夫对练一番,如万一落败,请王师叔千万不要耻笑我们年轻浅薄”说完话就施施然走到了场内。
王平听了面色煞然一变,看了一眼师兄吴赟一眼道:“师兄这位小师侄竟然是川西红苗鸩王寨的,你咋不早说呀”
吴赟脸上精彩的笑容转瞬即逝,面色一正说道:“这两个孩子本是墨家巨子郑逸的子弟,这阿波是郑逸和巫煞仙子巫梅独子,自小得到了巫煞仙子真传;另一位叶巽是郑逸的衣钵弟子,也是医武双修,孩子还小,尚未成器,不如咱们师兄弟下场对练一下,也让孩子们开开眼界如何”
王平本来颇有些骑虎之势,听了师兄的话正好顺坡下驴,慨然说道:“师兄说的很对咱们师兄弟多年未有对练,就让这些孩子们开开眼界吧”
众弟子跟着吴赟、王平哥俩到了吴家后院练武场上,武平手臂一展,腾身跃起,仿佛一只大鸟落在了场地边侧的梅花桩上,而吴赟看着静立在梅花桩上的王平道了一声彩,双袖一拂,长身飞起,势若天鸿,已然脚踏七星落在梅花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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